第一章 你是一朵蘑菇

祁慕荼古古？

祁慕念了一遍那纸上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

女孩差不多二十岁左右，蜷缩在沙发上，用一张毯子裹住了全身，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球。

祁慕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艳阳高照，整个世界就像被包围在一颗火球之中，办公室里为了省钱还没有开空调，只有一把吊扇在那里无力地转着。她是怎么做到的？

祁慕古古，我不是坏人，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祁慕觉得这真的是他有史以来最为温柔的声音，此时他的眼神应该也像是冬日中的暖阳，三月份的春风那般令人深陷其中了吧。

女孩听到这句话，身子明显抖了抖，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白痴的神情，就差没说出来：祁叔叔，你是打算诱拐未成年儿童吗？

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的愚蠢性，祁慕尴尬地干咳了两声，然后又低头去看桌子上的介绍。

荼古古，年龄二十一岁。病症，抑郁症。

然后呢？然后就没了。

祁慕觉得有些头疼。

这是他的私人诊所，还没开一个月，面前的女孩也是自己的第一个病人，本以为看了那么多关于心理学的书，又从心理学专业以高材生毕业，还花了大量的时间把所有关于心理学的电影，电视剧，甚至动漫都看了一遍。然而，谁能告诉他，这位荼古古小姐怎么那么不按常理出牌？

患抑郁症的人有她那样一进来就砸了茶几上的一整套茶具的么？

瞧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祁慕觉得他的心狠狠地疼了疼，正想着该如何与对面的一团球交流时，荼古古却破天荒地开了口。

荼古古你是一只蘑菇。

祁慕嗯，我是一只...

祁慕想都没想就要开口应合，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电视剧里通常的剧情不是应该是病人说自己是蘑菇，是光，是不灭的神话的吗？思考了片刻，却是露出了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颇有些讨好地说道

祁慕我是一只蘑菇，你也是一只蘑菇，我们一起在阴冷地相互依存。

天大地大，这种职业，病人最大，鬼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她最后的一根弦，“崩”，世界毁灭了。

荼古古听到这句话，也难得的露出了笑意，将身上的毯子随意地扔在了地上，一双骨碌骨碌转得有神眼睛认真地看着祁慕。

祁慕被这眼神弄得有些心里发毛，却也是第一次真正地打量起了面前的人。

不大不小的身子，明明是患抑郁症，却给人一种温和又充满活力的感觉，正常人都瞧不出这样一个穿着牛仔短裙，梳着俏皮的双马尾，若不是病历上写的是抑郁症，他真的觉得荼古古小姐能患的是多动症。

看了看手表，已然快要接近五点，晚上那群人说是要聚一聚，也死活都推不掉，上大学到现在也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参加过几次聚会，这次不去怕是陆钧离那只要冲到自己面前咆哮了吧。

祁慕古古，今天你先回去吧，明天你再过来找我吧。

荼古古安静地看着他，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祁慕收拾了一下桌子，拿起搭在办公椅上的西装外套，拎起一旁的办公包，看到荼古古已经站在门外，正拿出钥匙打算锁门，袖子却被人轻轻地拉了拉，一转头，便看到一张满是委屈与落寞的脸。

荼古古祁慕，我饿了。

她就像个孩子，低着头，拉着他的衣袖，仿佛是被世界抛弃的人，想要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