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是鱼？【下】
昏暗的街道旁，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微弱的灯光下，空中飘着细雨，夹杂着冷风。
左航不禁用手拉紧了自己的外套，握紧手中的伞柄，防止被风吹偏。
天越来越冷了，每天下课的这条路上，人影越来越少。晚上兼职结束后，左航便匆匆往家赶着。
与其他特招生不同，左航是唯一一个在校外学区房居住的特招生。而其他特招生是需要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里的。
在这所学校里，只有两种人拥有住在校外的权利，一种是绝对的势力，另一种是绝对的实力。
准确来说，只要你成绩足够优秀，很多事情，都是有优先权的。
珺锋高中自建校以来，都会在各地寻找成绩优异但家境一般的学生进行培养。在这个过程中，学校会为这一部分学生提供优惠与便利，甚至是特例，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由“成绩”决定。
很显然，珺锋中学的做法成功获得了外界的夸赞，与其他的富人学校成功隔开，站上了顶端。
当左航举着伞走到巷口时，上辈子多次被堵的经验让他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
目光扫过巷口的角落，竟发现微弱的灯光下有一只脚的影子，左航想跑，却被一只大手拉进巷子中，伞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巷口的边上。
被拽进巷中，还没看清对方的面容，左航下意识闭眼出拳，结结实实的打在对方的胸口上。
“是我。”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左航睁开眼，通过微弱的路灯，看清了对方的脸。
“张峻豪？”
“左航同学，好久不见！”看着面前的少年还是如初见那般好看，张峻豪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对方刻意的躲着自己，心里竟有些难受。
“你这是干嘛？”左航皱着眉，眼睛瞥向对方拉着他手腕的手，有些生气，毕竟谁也不想大晚上被人拉进巷子下一跳。
“那个，对不起，我只是看见你，有点激动了，你手没事吧！”张峻豪有点无措的松开左航，连忙看向对方的手，手腕处显出了明显的红痕。
“你故意守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看着对方此刻的样子，上辈子的记忆止不住的浮现在脑中。
这个时候的张峻豪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总是冒冒失失的，每次都会在不经意间吓他一跳。
“我知道你不想在学校见到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其实自那天见面后，张峻豪很快便打听到了左航的消息。可当他每次靠近时，少年都会快速逃离。看见少年刻意躲避自己的样子，他也不太好意思去找对方。
可是念之越久，思之越深。张峻豪还是忍不住去寻找少年的身影，但每次都会站在远处，不让对方发现。
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躲着自己，但是他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看起来太过凶悍，吓着了对方，才这样的。
所以他想着跟左航道个歉，可又不能在学校里，便有了这一出。
“我这个人其实不凶的，你不用躲着我的，我就是想认识你一下。”张峻豪看着对方微皱的眉头，连忙继续说道，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委屈。
“你…”
张峻豪这两句话倒是成功将左航的怒气全堵回去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很吓人，好嘛？”左航叹了口气，不禁扶额道。
“对不起，我的错。”看着少年明显消了气，连忙趁机道歉，进一步问道，“你可以不躲着我了吗？”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来看，左航遇见张峻豪是在高二寒假的时候。所以想着自己只要避开那个时间点，便可以了。可谁知这辈子没多久，便碰上了。一开始打算躲开就算了，可现在看来，这个法子明显不行。
有时候，他越避开，只会惹得对方越关注罢了。
“行，我今后不躲你了。”
“真的吗？”少年的话落入耳中，张峻豪眼里止不住的开心。
“你再让我淋下去，就是假的了。”被细雨淋湿发梢的左航无语的出声道。
站了半天，雨虽然很小，但持续下着，淋在身上，使左航不禁打了个冷颤。
“啊？对不起！”说着张峻豪里面转身跑到巷口捡起少年的伞，用衣角擦净伞柄的泥，小心的遮住少年。
“我送你回家。”
左航下意识想拒绝，可看向对方被淋湿的发尾上滴着水，很明显是在这里淋了很久，雨水已经透入衣服中，到底还是不忍心。
“好吧，不过你把自己也遮住行吗？”
“还嫌淋不够？”
左航看着对方大半个身子在外面，眼里有些无奈。
这人就是这样，虽然冒失，可对他也是真的好。
“没事儿，我已经湿了，你别淋着，就好了。”刚才张峻豪仔细用目光检查了一下，还好少年穿的风衣，里面应该没有打湿，只是头发湿了。
想着自己身上冷，怕靠近少年让其受了寒，说完便继续将伞往少年那边靠，严严实实的遮住了头顶飘下的雨水。
看着对方执着的态度，左航到是不勉强，毕竟有时候跟“驴”犟，是犟不过的。
…
————
到门口后，张峻豪将伞面的水抖掉收起，递给左航，小心嘱咐道：
“你赶紧进去吧，不然受凉了。”
左航拿过伞，短暂的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要不你先进来换掉这一身衣服，然后再回去。”
“可以吗？”张峻豪有些惊喜的问道，没想到少年这么容易心软，立马低头假装咳嗽了两声。
————
最后，左航还是让张峻豪在家里洗了个澡，而自己则用帕子将头发擦干。
幸好前些日子刚备了些宽松的新衣服和一次性内裤，不然还真不知道给其拿什么衣服，总不能是自己穿过的吧。
“衣服放外面，你自己一会儿拿。”
左航将衣服放在浴室外，便转身到厨房打开柜子，拿出备好的红糖，准备熬姜糖水。自从天气冷下来，由于从小落下的毛病，左航便时常熬姜糖水来喝，主要还是为了防止感冒。
张峻豪洗完穿上少年准备的衣服后，有些紧张的迈出浴室。
用目光好奇的扫过整个屋子，发现少年的家里虽然很简约，但布满了生活的气息。
柜台上虽没有电视，但放着插着兰花的花瓶，花瓶旁还摆着蜘蛛侠的手办。
客厅只有简单的沙发与桌子，可四周的柜子里摆满了书籍，走进一看，会发现每一本书的旁边都有着一个小小的本子。
张峻豪下意识的拿出一本，轻轻翻开，少年的字迹映入眼帘，一笔一划的，与本人有点反差，到有些可爱。
字虽然有些意外，但少年书写的内容却不禁让其有些惊喜。本子里书写的是少年对于书中人物的理解与情节的感悟。一字一句，都认真无比，单从第一页，张峻豪便能看出少年的细腻与通透。
“你在干什么？”左航从厨房端着姜糖水出来，便看到张峻豪在书柜前的背影。
“没干啥。”张峻豪连忙将本子放回，转身回道。
“过来，喝碗姜糖水去去寒。”左航将碗放在客厅的桌上，转身便回到了厨房。
“好的。”张峻豪镇定的迈步走向沙发坐下，端起碗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热乎的姜糖水吞入肚中，只觉得全身暖呼呼的，扫尽了全身的寒意。
张峻豪端着碗，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想到此刻自己正坐在左航的家里 ，喝着少年亲自煮的姜糖水，总觉得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左航端着自己那份出来时，便看见平常一贯耍酷的少年，穿上居家的服饰，此刻正乖乖的喝着姜糖水，像个乖孩子。
“喝完你就可以离开了，下次别再这样来找我。”左航坐下后，将手中的勺子放入对方碗中，随后拾起自己碗中的勺子，搅了搅热腾腾的姜糖水，轻轻喝了一口，只觉得全身暖暖的。
待左航坐下，张峻豪的目光便落在其身上。热烈的眼神让左航有些无法忽视，将手中的碗放下，略带严肃的出声道：
“衣服是新的，不用还我，你自己看着办，你浴室的衣服也记得带走。”
—————蝶变社
“你可算是来了啊，大忙人！”陈宇看着左航在门口的身影，语气带了一丝调侃。
“有事找你。”自从加入社团后，除了每星期一次的集中会议，左航平时都不会来这里。虽然是名义上的副社长，但陈宇并没有放权给他。甚至一些机密的事，也没跟他说过。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倒是有些意外陈宇掌握的信息，竟然会这么准确。
虽然那些消息对左航来说无用，但左航清楚的知道，他所掌握的，远远不止这些。
左航心里也清楚，陈宇不信任他，自然不会告知他。
“什么事？”陈宇有些意外，不知道左航此番的目的究竟为何，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少年并不是好拿捏的人，甚至过于聪明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展计划。
“小事儿，找你要些资料。”左航迈进室内，将门轻轻关上，笑着看向陈宇。
“资料？我可没什么资料能提供给你！”陈宇心里不由颤了一下，眼睛微眯，略带警惕的看向左航。
“别紧张，我们是合作关系。”左航走到椅子上坐下，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继续出声，“有些东西，我觉得不应该瞒着，对吗？”
“你都知道些什么？”陈宇听到左航的这一番话，心中的警铃拉响，语气有些急切。
看着陈宇这副紧张的样子，左航在心里更加确定自己堵对了。陈宇的背后，有一张巨大的信息网，并且为这张信息完提供资料的，应当是很多人。
说起来，左航之所以会怀疑陈宇，还多亏了上辈子发疯的朱志鑫。一开始，左航就不禁怀疑陈宇针对自己的目的。难道真的就是因为朱志鑫的指示？
虽然左航不能说自己完全了解朱志鑫，但他知晓邓佳鑫肯定会让其收手。毕竟游戏要继续，可不能让朱志鑫搅了这局。
而且上辈子程宇竟然能够在邓佳鑫的出手下全身而退，又使得左航不禁多想。陈宇是如何做到的，在左航看来，邓佳鑫是个彻底的狠人，不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当时参与欺凌的每一个人。
除非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程宇是邓佳鑫的人，虽然左航还是有些不确定，但他敢肯定的是，他们之间有联系。甚至很多有关X协会的消息，都有可能是邓佳鑫透露给陈宇的，不然，为何陈宇会掌握那么多X协会的消息，尤其是张极的。
并且，能够长久的拥有这么庞大的信息来源，陈宇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应当是个极其机智和狡猾的人，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成功与多人进行周旋。
但结合上辈子的记忆与这些日子的相处下，在左航看来，陈宇的能力并不足以维持整个关系网，一开始的猜测，都由此推翻。
看来掌握蝶变社信息来源的，另有其人，左航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而陈宇，不过只是个蠢而不自知的傀儡罢了！
虽然陈宇只是一个幌子，但不妨碍左航对其利用。
毕竟一定意义上，程宇掌握的消息的确比他多。
“蝶变社竟然能延续至今还不被抵制，在某种意义上，我猜测，应该是有点底细的。”
“陈同学，竟然是合作关系，你是不是得支援一下？”
“好歹，我也是个副社，总不能没啥权利吧！”
左航不紧不慢的说着，只见陈宇的眉头慢慢舒缓，但眼里依旧带着警惕。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陈宇听见左航这番话，到是有些松口气，看来对方只是猜测，应该不会知道那么多。
“因为你需要一个聪明的人作为帮手，而我很符合，不是吗？”
“只要你为我提供消息，我可以帮你做事。”
左航没打算将所有的猜测都说出来，毕竟这个时候，他还需要程宇的帮助，可不能与其决裂。待那幕后之人即将回来之时，左航针对陈宇的计划，才会启动。
“你要什么资料？我先说清楚，我不一定会有。”左航说的没错，他一开始的目的的确是这个，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到让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他发现自己把控不住面前的人，不过现在陈宇到有了些许把握。竟然对方已经揭开了他的目的，并提出了合作，那么自己也无需扭捏。
毕竟再多情感的堆积，在很多时候，都比不上利益关系来的稳固。
“我要余宇涵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最好能够贴近他本人的生活动态。”左航看对方的态度缓和，便知道这个交易，成了。
“可以，不过需要点时间…”
————
左航刚走出社团，便接到了朱志鑫的电话。
“朱会长，有事吗？”左航特意将声音降低，语气柔和。
听着少年的声音，朱志鑫到有些愉悦，明明前不久才见
，可对于少年哪张精致的脸，却始终忘不掉。
“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抱歉，所以这周日想请左同学吃顿饭，不知可方便？”
朱志鑫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左航清楚对方这顿饭的目的，却并不简单。
这就等不急了吗？可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啊！
在朱志鑫这里，有时候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越不值得被其珍惜。
“不好意思，我这周日可能有点忙，抱歉。”左航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那么到时候主动权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拿走。进度过快，对他目前的计划来说，是不利的。
听左航这样说，朱志鑫倒是有些遗憾，不过也没打算放弃：“这样啊，不过这饭，我还是得请的，希望左同学不要推辞，不然我心里会愧疚的。”
朱志鑫的话落入耳中，到让左航目前在其面前维持的“人设”无法拒绝。
“好的，不过时间地点可以由我来选吗？”左航小心出声，有些试探的问道。
“可以的，到时候就麻烦左同学了，我表示很期待。”朱志鑫对于少年的提议，到没什么异议，立马回道。
在他看来，少年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怕他会破费。这种情况，他以前遇见过不少，不过这种类型的男孩子，也最好骗了。
电话挂断后，左航倒是不太担心在朱志鑫面前人设崩塌，甚至他还挺期待对方到时候的反应，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引起对方的兴趣。
目的达到了，而剩下的，就需要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有时候，越抓不住的东西，才会更加的心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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