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芸姑

炼丹阁后山是一处峭壁，峭壁下有一片深潭，潭水的对面，有一个山洞，洞口处水流潺潺，偶尔有一两只山鸟飞进飞出，鸣声在洞中回荡，清脆悠远。

可这也只限于山鸟，因为这个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是灵狐山的禁地，除了族长以外，其他狐仙半步也踏不得。

至于踏进去有什么危险，小狐仙们其实都不知道，他们只是被族人代代严加警告，说进了那个地方会受到族规的惩罚。

更有传言，说潭水中有沉睡的恶龙，山洞里还有个吃人的老妖婆。

周絮站在峭壁边上，看着对面的山洞，眼神里一片迟疑。

柳柳转了转眼珠，开始拱火：“小师弟，怕什么啊，都说那里凶险，可到底凶险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是大人们骗咱们的呢。”

“可是师姐，”周絮犹豫着，“我倒不是怕什么凶险，我只是怕惹怒了族长跟大师兄。”

提到族长跟温衍，柳柳心里也一哆嗦，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后，开口道：“你放心，族长这一阵子没在山上，至于大师兄那里，他那么宠着你，还会责罚你吗？”

周絮抿着嘴唇不说话。

“想想你的赵明生，想想你们未来的美好生活。”柳柳继续撺掇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赵明生娶别人吗？”

周絮身体一震，眼神慢慢的变得坚决起来。

下水前，周絮听到柳柳在岸边大声喊道：“放心，我给你把风。”

脱掉外衣，周絮跃进水中，顿时打了个哆嗦，时值初春，天气尚寒，再加上潭水长年不见阳光，就更加冷的刺骨，周絮咬着牙费力的朝对岸游去，还好，传说中的恶龙并没有苏醒，虽然滋味不好受，但周絮还是坚持游到了山洞前。

哆嗦着爬上岸，周絮抖了抖身上的水，看了看洞口，没有迟疑，一脚迈了进去。

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周絮闭了闭眼睛适应了一下，再睁开时一阵阴恻恻的风就吹了过来，周絮打了个喷嚏，手扶着石壁慢慢往石洞深处走去。

没走多远，就隐约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周絮吓了一跳，停住脚步，仔细的分辨着，过了一会儿，周絮听出那应该是一个女人，而且似乎那个女人正在咿咿呀呀的唱戏，但具体唱的什么周絮并听不清楚。

脑子里关于吃人老妖婆的传说一下子蹦了出来，周絮的心开始狂跳，大气也不敢喘的杵在那里，是今夜不敢退也不敢。

就在周絮犹豫的时刻，那戏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听见一阵衣裙綷縩，似乎是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周絮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脑子里一瞬间赚了十八个弯，全是书上描写的恶毒的老妖婆或者吃人的鬼婆婆形象。

“是林郎吗，怎么不进来呢？”周絮听见里边的“老妖婆”开口说话，奇怪的是，声音还挺好听。

林郎？周絮不知道她说的是谁，转回头朝洞口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再回头时，却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小公子，你是谁啊？”

周絮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老妖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趁着玲珑有致的腰身，黑发如瀑般垂在腰际，白皙略显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细长的眉眼精致如画，小巧的鼻尖下，是两瓣盈润的唇，一张一合间，像极了初春含羞的桃花。

“老，老妖婆？”周絮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说道。

女人也明显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林郎在外面就是这样说我的吗？”

接着又笑了起来，脸颊上立刻显现出两个小酒窝：“我不是老妖婆，我叫芸姑，小公子叫什么，从哪里来？”

周絮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弯腰抱拳：“芸姑仙子，小生周絮，就是这灵狐山上的弟子，此次前来，是想朝仙子讨一粒丹药。”

“是林郎让你来的吗？”芸姑问道。

周絮诚实的摇摇头，不是他不想撒谎，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林郎是谁。

“唉，林郎都一个多月没来看我了。”芸姑的情绪明显的低了下来，转身往洞内走去，“周絮，你跟我来吧。”

周絮跟着芸姑来到山洞深处，才发现那里有一间女子的卧室，门口挂着璎珞穿成的珠帘，挑开珠帘，淡紫色的罗帐轻挽，雕花木床旁边放着一张梳妆台，菱花铜镜前是半开的妆奁，整个寝室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芸姑的柔顺温婉极为融洽。

“小公子请坐。”芸姑伸手指了指珠帘边的木椅，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梳理起那一头漆黑的长发来。

周絮有些拘谨，没敢落座，只是看着芸姑仔细的梳妆。

芸姑对着镜子里的周絮微微一笑：“我想一会林郎就该来了，所以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让他笑话我。”

周絮实在忍不住：“仙子，林郎到底是谁？”

芸姑笑吟吟的转身：“林郎是我最爱的人啊，就是你们的族长。”

“族，族长！？”周絮张大了嘴巴心里一紧，这才想起自己擅闯了禁地，如果族长真的来了，不得扒自己一层皮才怪。

芸姑惊讶的看着周絮的反应，疑惑的问道：“你很害怕林郎吗，林郎是多么温柔的人啊，你怎么会害怕他呢？”

周絮想到总是冷着一张脸动不动就发火的族长，觉得实在跟温柔两个字联系不上。

“别怕，有我呢。”芸姑安慰到，“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絮盘算着，看来横竖也得挨打，如果能得到永情丹，这顿打也算值了，于是一咬牙说道：“我是来向仙子讨要永情丹的。”

“你说什么？永情丹？”芸姑闻言立刻变了脸色，苦笑着慢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喃喃道：“几千年了，终于有人记得永情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