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生（上）

山洞里一片安静，周絮靠在温衍怀中睡得正香，温衍则身倚洞壁，呼吸均匀平缓，看来也是处于熟睡中。

可他的一只手却放在了周絮的腰上，看那样子，若是有什么危险，就会立刻出手回击。

梦魅后怕的哆嗦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盘膝坐在了兄弟俩的对面，双手结起了法印。

看着那一双玉人，梦魅微微一笑，这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可以受相思之苦呢，今天就让我梦魅小神仙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随着筑梦法诀从梦魅口中缓缓念出，温衍和周絮的身体微微一震，神情更加的放松了一些，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两个人睡得更加安稳。

…………

“哎，哎，小哥哥，醒醒……”一阵清脆的童声在温衍耳边响起，温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睛半睁半闭间，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小男孩的脸正在他的上方看着他。

“你是谁啊？”温衍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也是一口童声，只是跟那个男孩不同的是，自己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

“我叫周絮，你是谁啊，怎么睡着了？”叫周絮的男孩看他醒过来，小脸明显的开心了许多。

温衍坐了起来，使劲的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四周，愣了一会才想了起来。

自己今天是跟着哥哥来落絮庄迎接新娘子的，谁知道因为起得太早，半路上温衍就顶不住了，好容易晃晃悠悠到新娘子家，温衍眼睛都睁不开了，大人们忙着办喜事，没空照料他，只好把困的东倒西歪的小温衍放在了炕上任他睡去。

想到这里，温衍慌了起来，急急忙忙就下了炕，口中还一个劲的念叨着哥哥哥哥。

“你哥哥是谁啊？”周絮歪着头问道。

“我哥哥是温汝，就是今天的新郎官。”温衍边说边往外跑，“他在哪呢，走了吗，我要去找他。”

谁知却被周絮一把拉住：“没走呢，都在外面忙呢，你去了也没人理你，还不如跟我玩呢，反正也没人理我。”

“你是我嫂嫂家的？”温衍停住脚步看向周絮。

这才发现，这个小男孩生的真是好看啊，嘴唇红红的，脸蛋白白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尖尖的。

温衍没读过多少书，想不起其他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人，只觉得周絮比他娘给他哥屋里贴的胖娃娃年画还要好看。

周絮还有点搞不清状况，懵懵地问道：“谁是你嫂嫂？”

“就是新娘子。”温衍回答。

“新娘子是我姐姐啊，你怎么叫她嫂嫂呢？”周絮还是不明白。

看见周絮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温衍心头升起一种为人师的责任感，一个一个字的解释道：“因为你姐姐跟我哥哥成亲了，所以我就叫她嫂嫂了。”

“成亲是什么？”周絮求知若渴。

这个问题让温衍有些为难，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后，才认真地说道：“成亲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一直到老了也不分开。”

“哦，”周絮半知半解的点点头，又说到，“那我也想找个人成亲。”

就这样，在周絮的撺掇下，两个小家伙趁着大人们忙作一团顾不上他们，偷偷的溜出了家门。

时值盛夏，虽是早晨，太阳也已经毒辣了起来，树上的知了一声接一声地叫着，温衍和周絮每人拿着一个捕蝉的网兜，在村口的小树林里跑个不停。

蝉没捉到几只，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却湿了个透，周絮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喘着气，一边用小手扇着风一边提议到村外的小河里去洗澡。

来到小河边，温衍傻了眼，看着四周一点遮挡物都没有，这让他真的难为情起来。温衍家是大户人家，从小都是在自家后花园的小池塘里洗澡，何时在这露天的野外脱过衣服。

“愣着干嘛，不脱衣服不热啊？”周絮三两下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催促起温衍来。

对着周絮光溜溜的身子，温衍的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低着头攥着衣摆就是不肯动手。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啊？”周絮靠近了他，“没事有我呢。”

“会，会。”温衍急忙往后退了两步，离周絮远了一些。

“会就来啊。”周絮实在热得受不了了，没再继续等温衍，转身哗啦一声跳进了水中，“我在水里等你！”

温衍看着清澈的河水中如鱼儿般灵活的周絮，心头突然生了一个愿望，他想要抓住那条小鱼。

愿望驱使下，温衍跑到一棵大树后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来到河边跃了进去。

“周絮，等我！”温衍喊着，朝前方的小鱼快速的游了过去。

于是小河里的小鱼从一条变成了两条，两个孩子在水中追逐着嬉戏着，互相往对方身上扬着水花，早晨的太阳温柔的照在每一颗被高高扬起的水珠上，折射出无数大大小小纯真欢笑的脸。

两个人被大人找回家时，新娘子已经准备要上轿了，按照惯例，新嫁娘出门前，要由娘家兄弟往眉间点一点朱砂，一来据说可以辟邪，二来表示祝福和思念。

周絮颤巍巍的端着红色的朱砂木盒走到轿子前，新娘子周洛洛弯腰，把周絮揽进怀中，声音哽咽：“阿絮，以后姐姐不在家，你不要淘气，听爹娘的话，好好读书。”

周絮也被姐姐的离愁感染，眼圈红了起来，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后，用小手指蘸起朱砂往姐姐的眉间点去。

“姐姐真漂亮，姐姐是最好看的新娘子。”周絮含着眼泪咧开小嘴朝姐姐露出了一个笑容。

周洛洛再也忍不住，用手背轻轻的按了按眼睛，转身上了花轿。

看着姐姐的背影，周絮嘴巴一撇，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时，身体却被人紧紧的抱住了。

“阿絮，别哭。”温衍奶声奶气的童声在耳边响起。

“哭了就不是最好看的新娘子了。”温衍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擦了擦周絮的眼睛。

“你乱说，我才不是新娘子呢。”周絮止住眼泪，撅起小嘴，转头朝温衍耸起鼻子做了个鬼脸。

“我说是就是，是我的。”温衍说着，用手指沾了一点木盒里的朱砂，点在了周絮的额间。

周絮愣愣的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会来接我吗，像你哥哥接走姐姐那样？”

“会的，等我。”温衍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坚决。

落絮庄外，周絮小小的身影久久伫立，在他的视线里，那顶红色的轿子越走越远，渐渐的融进了朝阳里。

这就是成亲吗？周絮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到老也不分开。我也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迎亲的队伍慢慢的拐了弯，周絮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一点，手拿开时，却看到最后面的马车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朝他挥着手。

“等我。”温衍挥着手用力喊到。

周絮似乎听到了温衍的话，也高挥着手喊道：“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