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第一次睡的很安稳,虽然是在荒郊野外,虽然睡的是硌人的马车,但他睡的很好,以至于看见范若若的时候,他的心有些疼。
范若若睡得不好。她做了好多梦。梦真重,像是沾满了雨滴,让她忍不住发冷。她静静看着车窗外,身上有股悲伤的湿气,像是沾染了车外的雾气,又像一颗青草叶上晶莹的露珠。她很美,那是一种精致的、悲伤的、带着些易碎的美。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怜子清如水。现在,他读懂了。李承泽靠近她:“他就那么好吗?不过是个侍卫……”
“这世上的人都觉得他微不足道,我不喜欢……”现在,范若若才明白,范闲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可是,滕梓荆没有辜负他,燕小乙却选择背弃了自己。
李承泽淡淡的说:“他能得你的心,就已是我一生最大的敌手了,又怎么会微不足道……”
范若若笑了笑:“殿下不会明白的……”
李承泽没有说话,他习惯了用自己的方法获得想要的一切。心与心的距离,不要紧,只要算好,一步一步走近就是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筹谋不到的,江山如此,美人,亦如此。
傍晚,谢必安找到一处客栈,寻了大夫开了药,范若若不放心,提着药材去厨房煎药。谢必安才拿出一颗药丸:“殿下,这是解药,服下一个时辰高热就会退。”
李承泽吞下药,休息了一会:“有什么消息吗?”
“范闲已经入北齐了,入境之前又遇到两次刺杀。”
“谁的人?”
“海棠朵朵,苦荷的徒弟。为杀肖恩而来的。”
“上衫虎还没动静吗?”
“暂时没有。”
“我不在在京都,太子那边……”
李承泽刚想说些什么,看见范若若安静的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药。他喊她:“若若,过来。”
范若若不计较李承泽的口头便宜,走到他床边,将药递给他。“趁热喝吧,药效快些。”
李承泽不动:“你不会是要病人自己喝药吧?”
范若若不愿伺候他,想把药塞给谢必安,结果一看屋里,哪里还有谢必安的影子。
“别找了,谢必安这个眼力见还是有的。”
范若若无语,认命的端起药碗,舀起一勺药汁,轻轻吹着热气。
李承泽偏过头看她:“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范若若看着很淡定:“我相信哥哥。”
李承泽看着递到嘴边的微微颤抖的瓷勺,并不说破。一口饮下药汁,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自讨苦吃。待口里的药味缓了缓,说道:“范闲出使北齐,用肖恩和司理理换回言冰云,一路上只怕遇到的刺杀不会少。”
“长公主不是已经被软禁了?”
“且不论长公主,北齐形势混乱,想要肖恩回去的人有,不想要肖恩回去的人也有。想要和谈的人有,不想和谈的人也有。肖恩就是这个局的关键,范闲就被绑在这个局上。”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我说过的建议一直有效。”
范若若无法理解:“你要夺嫡,娶我不是最好的选择。”
“娶你和夺嫡是两回事。”
“我说过,我不会嫁入皇室,我不可能拿哥哥和范家冒险。”
“我会赢。”李承泽坐起身,他的眼中如有野火,燃烧着欲望和野心,带着深深地自信和笃定,“若若,我会赢。”
范若若心里一动:“为什么?太子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李承泽又靠了回去,恢复了他漫不经心的状态:“若若,不为人知的秘辛才能算把柄。”
见问不出什么了,范若若专心地将手里的药汁喂完,慢里斯条的说:“殿下,我特意让大夫去了甘草,加了黄连。”
李承泽点头:“我猜也是。你这么聪明,不可能不发现我在算计你。”
范若若又被噎住了。李承泽的脸皮真是厚的很,刀枪不入。偏偏他惯会用苦肉计,如果他勃然大怒,范若若只会觉得大快人心,可他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喝下去了,她反倒觉得心软。
范若若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问:“殿下,请你如实回答我,燕小乙刺杀我哥哥一事,是否有隐情?”
李承泽笑了笑:“没有。起码,在我的情报网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