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路过一家花店时，晋一苇的心里有了主意，把车停在路边，他下车走进了花店，精心挑选了一大捧鳞托菊，还特地和店员学习了如何包装，晋一苇亲自包装了一大束鳞托菊。

鳞托菊的花语是永远的爱，是顾阮笙最爱的花。

他生怕顾阮笙等久了，包装好花束之后小跑着回到了车旁边。

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晋一苇发现顾阮笙此时整个人瘫在副驾上，若不是有安全带系着，她或许会从座位上滑下去。

想着也快要到民政局了，于是晋一苇轻轻摇了摇顾阮笙。

可是不论晋一苇如何叫唤如何摇晃，顾阮笙都没再醒来，正在此时，手机里来了信息，是顾念恩发来的婚纱照成片。

“笙笙，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啊？求你了…就一眼，就一眼好不好？我还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鳞托菊，你醒来看一眼啊，别睡了啊，我们…我们就要到民政局了，而且我们的婚纱照刚刚也发过来了，你快醒来看看我们的婚纱照好不好？你睡得好沉啊，我都叫不醒你……”

此刻的晋一苇无助得像个孩童一般。

他们不是要去领证的吗？晋一苇不过是买了一束花，怎么顾阮笙就永远地闭上眼了呢？

2020年1月15日，顾阮笙死在了去往民政局的路上。

她甚至都来不及看一眼她最爱的鳞托菊，甚至连婚纱照的成片也没看到。

顾阮笙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约摸五分钟，晋一苇沉痛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

他调转了方向，开往了火葬场。

完整的人送过去，最后给到晋一苇手里的却是一个木头盒子，想到这，晋一苇心中就蒙上了一层灰。

晋一苇昏昏沉沉地拨打电话通知了亲友们，直到电话都打完了，他也尚未反应过来，明明上一秒顾阮笙还在同他聊天，为什么现在就被关在木头盒子里了呢？

……

一顿饭席，也并未有太多人讲话。

大家都低着头吃饭，就当送顾阮笙最后一程了。

饭席结束后，晋一苇送走了其他人，在场只剩下傅萧二人和陈言二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陈言和顾念恩之间微妙的气氛。

不过并没有人说破。

叶辞云沉浸在这个悲伤氛围中，状态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是傅萧最先发现的，他凑近叶辞云的耳朵，轻声说道：“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先送你回去？”

思索了一会儿，叶辞云点点头。

“晋先生，陈先生，我们就先走了。姑姑，你也早点回。”

……

从墓园里走出来，叶辞云的脸色也不见好。

傅萧着实很担心，可叶辞云只是说：“没事”，紧接着又沉默不语。

最后，傅萧只能搬出叶辞云答应他的的话：“你不是答应我了以后我们要一起打破你所有的顾虑吗？那为什么你现在又不肯告诉我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越往后说，傅萧也愈加觉得委屈。

“对不起…我可能暂时还很难轻易地说出自己的心事。我其实就是觉得很可惜，为什么有情人不能长相厮守呢？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但人生本就如此，总是不能一直完美如意的。

虽然自己过得并不如意，但却看不得人间疾苦。叶辞云正是这般人，可大多数时候，她也无能为力。

傅萧懂了叶辞云此时的心境。

明明晋一苇和顾阮笙那么相爱，明明他们分别了五年好不容易重逢，如今却是阴阳两隔，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或许这是给他们来世修福分吧，这一生太苦了，希望他们下辈子能够长相厮守。”

这已经是傅萧能给叶辞云的最大安慰了，他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嗯，你也快点回家吧，明天还要上学。”

“我送你回去，我不放心。”

叶辞云无法，只能任由傅萧陪着，一路上两人又聊了许多。

……

酒店包厢里

晋一苇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之多余，并且此刻包厢里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最终，顾念恩先开口了。

“好久不见，陈言。你们两个再不考虑讲一句话，我可能要走了。”对于面前两个男人的沉默不语，顾念恩选择了直接点明，毕竟她从前性格也是如此直接。

“好久不见，你这么些年过得怎么样？”愣了一会儿，陈言方才开口接了话。

当然过得很好，你呢？

“我也还行。”

站在一旁的晋一苇更觉得自己多余了，“要不二位慢慢聊？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就立马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英国学医吗？怎么？在英国也有时间认识国内的人呢？”顾念恩的语气无不讥讽，但她本意也不愿这样讲。

可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是我在英国认识的朋友，也是我的病人，是晋一苇发信息让我一定要来，我今早的飞机刚到莞城。”

陈言尽力解释着，他不愿让顾念恩对他再有误会。

而顾念恩也没有说什么，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再多说，其实不过是她怕多说会显露真实的情绪，顾念恩是不想让陈言看透的，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那你呢？”

“他们在我那里买的婚纱，婚纱照也是我亲自拍的，所以认识了。”

提到婚纱，两个人的脸色都明显变了，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思绪被拉回了那一年。

那一年顾念恩24岁，是一个毕业两年的大学生，而陈言是医学生，在他大四快毕业的时候认识了顾念恩。

又是一年毕业季，顾念恩回校看望老师，看到了穿着学士服的陈言站在台上演讲，只一眼，顾念恩就被陈言迷住了。

在台上的陈言好像会发光，吸引了在场无数女生的目光，甚至有人拿出CCD拍下了这一瞬间，包括顾念恩也同样，但顾念恩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拍？

她拿出了自己的相机，正好她坐在前排，也不会有一堆人头挡住视线。

顾念恩站起来，拿着相机认真地给陈言拍照，在取景器里同陈言对视了，顾念恩知道自己成功吸引了陈言的视线。

于是她拍完之后赶忙离开了大礼堂，陈言的目光也跟着顾念恩一起移动，直到她走出了大礼堂的后门，陈言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而顾念恩则是急着把刚拍完的照片洗出来，等着陈言演讲结束后拿给他。

紧赶慢赶的，顾念恩可算是按时赶回了大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