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偶们

“……行了，把我从床上搬下去。”

在吵吵嚷嚷中终于清醒过来的凯兰又板起了脸，指挥着身边的人偶开始干活。

佐拉没再去追问苏三号的设计初衷，从圆凳上跳下去之后绕过床脚，学着昨晚苏三号的动作把凯兰从床上抱下来，尽量轻柔的把他放到轮椅上，推着椅背把轮椅往前挪了两米。

凯兰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动作，只是又从眼角瞟了佐拉一眼。

“干什么？”佐拉有点摸不着头脑。

凯兰哼了一声，自己搬着自己的腿把脚放到了踏板上：“送我去餐厅，以及带上门。”

一人一偶再次下楼来到客厅的时候，有个扎着双马尾头发像粉红色泡泡糖一样的女仆人偶正在擦拭平时也没什么人会使用的楼梯扶手，看到佐拉推着凯兰来到一楼，她停下自己的工作对凯兰弯腰行礼。

“早上好，主人。上级核心苏三号通知我，您的早饭已经完成制作，她正和爱丽丝一号和克洛伊二号在餐厅等待。”

“这是负责打扫卫生的人偶米娅，核心名称米娅四号。”

凯兰对米娅四号点了点头，声音清脆的女仆人偶确认自己已经把话带到之后就转身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升降台落地之后佐拉推着凯兰往餐厅的方向走，一边在他背后也点了点头：“昨晚见过了。”

凯兰没回头：“苏跟你说的？”

“我问的她。”轮椅穿过敞开的餐厅大门，“看起来不是所有的人偶都像苏三号那样说话？”

“苏是特别的。”凯兰没跟它做更多解释，“把我放在没有椅子的那边，然后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苏三号和另一个深紫色齐耳短发的女仆人偶正在餐厅中央的长桌末端垂手侍立，说是长桌，长边上也只能放下两把椅子，桌上放着个淡蓝色的透明水晶花瓶，里面插了几支不知名的白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靠窗的地方没有椅子，佐拉依言把轮椅停放在那里，自己则拉开离得最近的一张椅子坐了进去，它把椅子调整舒服的时候，深紫短发的人偶已经上前来给凯兰围上了餐巾。通向厨房的门同时吱嘎一声开了，一个一头齐腰金色卷发的人偶推着小车走了进来，餐车上有个扣了银色盖子的餐盘，看起来就是凯兰的早饭了。

金发人偶看到坐在餐桌末端的凯兰，圆圆的脸蛋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爱丽丝和主人说早安！爱丽丝今天做了培根碎煎蛋和黄油吐司，还有主人喜欢的巧克力牛奶！配餐有煎香肠和火腿片，生菜和番茄已经放好了，主人想在三明治里面加什么酱料？”

佐拉被这个热情的人偶震惊了：“你家还有这么活泼的人偶？”

“她们的性格都是根据灵魂核心的逻辑设计自动生成的，我又不知道做出来之前这些人造灵魂是什么样的性格。”凯兰耸耸肩，看着爱丽丝一号把杯盘一个个放在自己面前，“我给爱丽丝一号设置了自动学习功能，她估计是以太网泡多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奇奇怪怪的性格表现。”

“主人想要什么酱料？”爱丽丝一号一脸期待地站在旁边，深蓝的大眼睛闪闪发光。

凯兰倒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行为方式：“烧烤酱，千岛酱和甜洋葱。”

然后她就用三种酱料在面包上给凯兰画了只惟妙惟肖的小猫，画上的这只猫甚至还在舔自己的前爪。

这次凯兰也没绷住：“……上网学做饭就学做饭，往后少看点小蓝书。”

“那可不行，小蓝书上有很多新的菜谱，而且每天都在增加数量，爱丽丝需要使用它来学习很多东西。”人偶一边说着一边把三明治夹好放在最后一个盘子里，“那主人好好吃饭，不能把蔬菜挑出来丢掉哦。”

然后她迈着轻快的脚步，把白色的小餐车轱辘轱辘推回了厨房，还把门锁嗒一声绊住了。

凯兰则轻车熟路地准备把三明治里的生菜扯出来，被佐拉一把按住了手。

“干嘛？”凯兰拿眼角瞪它。

佐拉理所当然：“人家小姑娘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挑食。”

“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吃。”凯兰一巴掌拍掉人偶的手，有点不高兴地啃了一口没去掉生菜的三明治，“而且什么时候轮到人偶管主人了。”

“她不也管你不让你挑食？”佐拉托住下巴，“我倒是现在很好奇你这些人偶都是基于什么样的逻辑基础设计的。”

“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用吗？苏是我的贴身仆从人偶，逻辑基础是不让我受到伤害，爱丽丝是专门做饭的型号，米娅是打扫卫生的型号，克洛伊……”凯兰看了一眼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紫发人偶，“克洛伊是给苏做伴的。”

“人偶也怕孤独？”佐拉奇道。

“是我觉得她有些孤独。”凯兰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在吐司上切开流黄的煎蛋，“克洛伊的灵魂核心是苏的改进版本，她只接受我和苏的指令，马拉奇都没有她的指挥权限。”

“就像苏三号的女儿一样？”佐拉的目光扫过同样面无表情的苏三号和克洛伊二号，又盯着那个煎蛋看了起来，“那个马拉奇呢？昨天晚上苏三号跟我说他不是人偶，是房子的系统核心，我怎么到现在也没听过他说话。”

“马拉奇是我的智能管家，我给他设定每天在我吃完早餐之前不要来烦我的。”凯兰喝了口牛奶，注意到佐拉的目光，“你看什么看，没有你的份，你一个人偶吃什么饭。”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曾经是个人，而且你昨天骗我完成契约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佐拉挑起一边的眉毛。

“那怎么能叫骗，那是我跟你说清楚利害关系之后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凯兰更是理所当然，“现在我是你的主人，和你说话的这个态度已经很好了，你还指望什么。”

佐拉无话可说，只能翻了个白眼。

凯拉也不跟他多说，自顾自一点一点地吃着早饭。

佐拉等了半晌，自觉无聊，又开始没话找话：“你说你要出门，所以我们等会去做什么？”

“带你去登记，路上我会跟你说一些注意事项。”凯拉几口把剩下的三明治吃完，在餐巾上擦了擦手，“还有，在家里的时候可以随便说关于你灵魂的问题，但是出去了一定要表现得像个人偶，千万不要提你曾经是个人的事情，这是违反人造灵魂伦理公约的行为。”

“那我要是把这件事捅出去，他们是不是就会把你抓走，然后我就自由了？”佐拉半开玩笑地问了句。

凯拉脸上仍然古井无波：“你可以试试，然后你就会知道，在契约期间做出危害我的行为你能得到什么。”

“无趣的小孩。”佐拉嘁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