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正在他体内燃烧。
奔涌。奔涌。在膨胀的血管里嚣张地咆哮。
夹杂无尽的沸腾着的痛苦。一遍又一遍冲击拍打着他的神经。
他看见尖叫棚屋里冰冷的地板。梦见濒临死亡前喷涌而出的血液。
阴冷的蛇鳞滑过他的身体,尖牙狠狠刺入他的脖颈,那双冷戾的竖瞳在离开前与他缓缓对视,于是他在阴暗中靠着墙壁缓缓娑下,瘫倒在地。
抽搐。抽搐。血液在他袍面蔓延开来。
没有声音。没有声音。只有自己喉口挤出的轻微哽咽。他躺在阴暗的,寂静的的小屋里,恍惚看着那条蛇的消失。血液汩汩地涌出,他粗重艰难的呼吸着,无助而绝望地挣扎,然后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他抬起手想要呼救,挣扎,挣扎。他想要在凝滞的空气中抓住点什么,他挥舞着手臂,在他眼前冰冷狭窄的无人棚屋之中,紧紧抓住点什么。
...帮我。
...帮帮我。
他在跌落黑暗之时疯狂挣扎着,想要摆脱坠落的失重感。
——然后他抓住了。
他在冰冷的空气中抓住了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温暖而又坚实的东西。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纳吉尼,伏地魔,尖叫棚屋,霍格沃茨在他脑海里渐渐隐去,他只留下了一个模糊又炽热的感官世界。
在黑暗中他紧紧攥住他抓住的,用尽全身力气攥紧它,感受它。
体内的血液正在沸腾灼烧。他触摸到它的手指。感受到它有力的回握。
帮我。
帮帮我。
他在眼前无尽的黑暗中艰难的张开口缓缓做出嘴型,微弱的气息从他喉口喷出,几乎感受不到。
帮我。
帮帮我。
他虚弱的重复着。
然后,然后,他在感官世界之外听到了一阵呼唤,猛地敲撞他的脑部神经,在虚无黑暗中的回荡——
“...教授?”
“——教授?”
——他在痛苦的挣扎中清醒过来。
他猛地掀开眼皮,阳光刺入他的眼帘,他颦眉眯起眼等待视线渐渐清晰,他看见伏在床边的那个女孩紧蹙着眉头,满眼担忧地看着他。肘部撑在床沿边,另一只手被他紧紧攥着。
米勒娃·麦格正在她身后,焦急地看着他缓气。
他体内的灼烧感渐渐褪去,但同时他感到呼吸困难,并且头痛欲裂。
西弗勒斯·斯内普艰难而尴尬地松开攥住女孩的那只手,撇开眼不去看她。
“——哦,Sev,你终于醒了!”米勒娃惊喜地叫着,十指交合扣在胸前。
“呃...嗨。欢迎醒来。”女孩有些茫然地耸起肩膀,抬起手指动了动,尴尬地朝他咧齿,“你还好吧?”
斯内普未答话,只是侧过头认真打量着两人,阿纳斯塔西娅似乎察觉到了他想问什么抢过话头率先开口。
“我和麦格教授一直在等你醒过来,我们喝了清醒药剂,所以,没关系。”
她弯起眼眸灿烂地笑笑,“您刚才看起来很可怕。”
麦格满眼笑意地看了看他,回过身示意治疗师前来。
“那么,我先回霍格沃茨了,Sev,接下来的一周海因斯小姐会帮忙照顾你,”她慈祥地转过头对着那女孩,“dear,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Severus就拜托你了,我稍后会把你要的东西送过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教授。”阿纳斯塔西娅弯起睫毛,甜美地冲米勒娃笑了笑,惹得老人心花怒放。
“——Well,祝你早日康复,Severus。”米勒娃·麦格合着掌满意地打量着眼前二人,满意地笑了笑,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什么?斯内普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离开,然后与那个仍然在甜美笑着的女孩对上了眼。
善解人意?
他冷哼一声,抱起手臂看着阿纳斯塔西亚,女孩抿了抿唇,后仰坐在座位上也看着他。
两人大概僵持了一分钟,治疗师收拾好,给他检查身体,女孩起身退了出去。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治疗师检查完毕,离开时在门边跟她交代一些注意事宜。
等她乖乖听完走进来的时候,她发现床上的那位魔药大师正试图穿好他的袍子。
“你在做什么?”她问。
“用不着你管。”他说。
“嘿,麦格教授已经把你的暂时监护人认定是我了。”她叉起腰。
“鬼知道你用什么花言巧语把她给迷惑了。”他不耐烦地答,吃力抬起手臂穿入一只袖子。
“如果你打算现在就跑路的话,”她领会了斯内普的意图,抱起手臂放在胸前,撇嘴看着他。
“你管不着我。”
“我是说,你现在的魔力甚至比不上霍格沃茨一年级的学生。”她看着他抬起魔杖对准衣架上的袍子。
杖间发出噼啪一声微响,闪过一嚓火花,然后便没了动静。
斯内普有些羞耻又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扔下魔杖抱臂倚在床上。她颇为得意的撩了撩头发,将胸前的头发甩到身后。
“你跑不掉的,该好好休养了,教授。”她的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得意洋洋地朝他笑着。
此刻阿纳斯塔西亚在斯内普的跋扈前变得放肆了起来,跟在米勒娃麦格面前的乖巧顺从简直就是两幅模样。
斯内普挑挑眉,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是吧?
他冷笑,冲她挑起一边眉毛。
“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他直指窗边的窗帘示意光线太刺眼,叫她拉上,等她拉上之后又不满地斥室内光线太暗,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叫她给他倒一杯热水,然后假装被烫到猛一阵咳嗽。等她换来温一点的水,又啧嘴嫌弃水太凉,他喝着反胃。
他叫她给他来一些面包,他又嫌弃烤的太油腻,这块烤的太硬,这块烤的太软,这块太甜,那块同嚼木头渣似的。
故意刁难她?
阿娜斯塔西亚愤愤地想。此刻魔药大师,霍格沃茨副校长,梅林勋章授予者的滤镜在她面前已然破的稀碎。
——她原以为他会感激地接受给他的一切,然后平静而冷淡的坐在床上,优雅的小口啜饮热可可,翻阅魔药书籍,从容而不迫的接受他的病情治疗。而不是像个小毒妇似的刁难她,刚刚醒过来就准备跑路,不仅故意浪费别人的一片好心,还尖酸刻薄的对待每一个人。
他怎么对世界的恶意这么大?
她越想越生气,又越想越心碎。最后她怒气冲冲地跺着脚走过去,将一份新报纸摔在他的床上,又怒气冲冲地径直走到门外,完全忽视那张同样有些愠怒但是又幸灾乐祸的脸。
——真该死。
她一开始怎么会认为他是那样值得尊敬的人?她现在只想给刁钻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狠狠地来上一脚。然后让他永远的滚出她的世界。
阿纳斯塔西亚出去时正好遇到送买东西的家养小精灵,她将麦格送来的书籍和用具全部乒乒乓乓的搬进了斯内普的病房内。
西弗勒斯斯内普正无聊的翻阅着报纸。看见那个女孩又乒乒乓乓的冲进来,用余光撇了一眼。
她把一堆书撂在他的床头。他抬起手拿了一本,挑挑眉毛。
女孩冷冷哼哼着搬动着坩锅。把麦格送来的魔药材料全部堆放在一起。然后转身走到斯内普床头前,抽出几本书放到她刚布置好的工作台,照着书上的配方开始准备材料。
她反复想着斯内普的一举一动,烦躁地拿起切刀猛地剁下一段白鲜,发出“砰”地一声响动。
“切片。”
耳边冷不丁传来西弗勒斯的声音。
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发现他已经读完了最新一期报纸,用手指拎抬起来丢在那垒书上,抬眸抱着手臂看着她的操作。
她愕然地将垂在她颊畔的一缕橙发别在耳后,有些慌乱的依照他的指示将材料细细处理着。
“用石杵磨碎,顺时针研磨。”
“喔。”她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紧张。
虽然她很讨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为人,但不得不承认,在整个魔法界他都是一位著名的魔药大师。在这样一位魔药大师的监视下熬制魔药,她绷紧了神经,几乎连呼吸都要滞住了。每一个步骤都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出差错。她在心里默念着。
“更均匀一点。”他的语气从容不迫,缓缓的震慑着她。在这低沉的声音中,她渐渐沉下心来,放下紧张情绪投入到魔药制作的过程中。
她此刻的操作简直称得上是行云流水,斯内普的指导恰如其分,既能充分调动她的主观能力,又能客观的进行纠正指导。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尽管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一个混蛋,但是他确实在魔药学方面非常令人尊敬。
她觉得其实也没这么讨厌。就算他是个老混蛋,他在做正式的事情时还是能放下私人的恩怨。
她搅动着坩埚里的魔药,用余光偷偷看着斯内普。他缓缓拾起床边的一本封面破旧的书籍,抬起来冲着她缓缓开口。
“或许我能?”
“哦,是的。”她慌乱把注意力集中到魔药上。
在接受到肯定答复后,他抬起手缓缓翻书的扉页。
“这是什么?”
“一本麻瓜诗集。”她耸耸肩。
另一个,同一个。他默念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着书页的字母。
他抬起手,随意翻了翻。
半遮掩着的窗外透进来一片阳光,在室内掷出一道光影。
室内很安静。
阿纳卡西斯亚轻轻搅拌着锅里的魔药,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偶尔的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响。
西弗勒斯垂眸读着诗,偶尔沙沙翻动书页。
室内的温度不高不低。带着微微的凉意,但又沁人心脾。
魔药材料令人安适的气息静静萦绕在其中。
——他们两个人大抵也都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他们就这样不言不语的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无需眼神交汇,无需言语交流。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岁月静好呢。她想。
毒舌颓废老蝙蝠×任性倔强小戏精
两个世界观极为矛盾的人凑在一起相互磨合的过程,就是相互救赎的过程。
-篇幅较短,叙事较慢。
-学业繁忙,不定期更新。
#哈利波特##斯内普##同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