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晨，明楼坐在办公桌前，闭目像是在等待什么结果。

不多时，明诚表情严肃的走进明楼的办公室。

明楼问：“怎么样？”

明诚回答：“不行。”

“我要听原话。”

明诚一愣，表情犹豫。

“说！”

明诚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道：“我们都可以死，唯你的兄弟不能死吗？”

明楼肌肉微微抽动，深吸了一口气，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他转过身，慢慢走到桌前，拳头握了握，兀然暴起，一把将手里的杯子摔了个粉碎。

“他混蛋！”

饶是明诚也吓了一跳，此刻却不太敢上前劝，事实上他也同样愤怒，恨不得把王天风暴打一顿！

明楼心中悲戚，他和阿诚已经身陷黑暗了，只要战争没结束，他们就永远见不得光，又或许甚至结束了也依旧不能。做他们这行的，恐怕未必能落个好下场。而这些，一切的一切，他和阿诚早就做好准备了。

原本明楼想，好在还有明台是干净的，他还能以后陪着大姐。可现在呢？都完了！他明楼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唯独对不起大姐！现在连大姐最疼的小弟都护不住！

“是啊，是。抗战这么多年了，打光了那么多部队，多少家庭罹难，多少孩子填了进去，为什么我们明家就不可以呢？”明楼声音沉重，“可是我们俩已经站在悬崖边了啊！现在明台也陷进来，万一他……我怎么和大姐交代！现在，只希望我们能在明台受领职务前，把他救出来。”

明诚眼睛微微发红，低声说：“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

“你说什么？”明楼转过身，看着明诚。

“解救明台的事我已经在办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明诚知道这次自己私自瞒着大哥做这件事不对，可他绝不能亲眼看着最小的弟弟也掉进黑暗里。

明楼伸手点了点明诚：“你是说你瞒着我去救明台了？”

“趁着学校还没有防备。”

“你！”明楼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敢！”

没有防备？王天风怎么会没有防备？恐怕阿诚那个电话打过去之后，他就警惕起来了。若是人救出来还好，若是没有……明台很可能被秘密处死，那一组人都要没命！

“你派去的人怎么知道行动成不成功？”明楼问。

“他们会用电台发一组错误码，一看就知。”

明楼来回走了走，停住脚步道：“马上去守着。”

“是！”

柏宁从宿舍出来后，就看到了刚刚离开的补给车。

今天好像不是发补给的日子吧？柏宁觉得奇怪，这时学校里忽然响起了警报，所有学员全部紧急集合！

“柏宁，看见明台了吗？”王天风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明台？没有。对了老师，今天不是发补给的日子吧？”柏宁感觉事情不妙。

王天风阴沉着脸说：“对，我知道。刚刚我问了，恐怕是他们的人来了。”

学员们都集合了起来，郭骑云跑来报告：“处座，明台的宿舍行李还在，但是人没在。”

“人没在？”王天风脸色很难看，“是藏起来了？”

柏宁眼神一闪，道：“老师，那辆补给车！”

“拦住那辆补给车！”王天风闻言，脸色一变，厉声道。

补给车在离开学校大门前被拦住了。

“检查一下。”王天风一挥手，几个士兵就掀开了卡车后的帆布。

车里坐着三个人，都是一身短打。

王天风看了他们几眼，士兵们跳上货厢四处查看，并没有发现异常。

柏宁看了看三个人，脸上似乎有些伤，裤子腿还有些湿。

“呦，王处长。这是……怎么了？”林参谋从车上下来，笑眯眯道，手里给王天风递烟。

王天风翘了翘嘴角，伸手一挡：“没什么，例行检查。看看，有没有带违禁品。”

“去，到那几个到水房看看。”柏宁低声对几个士兵说。

“看王处长说的。那都是从外往里带违禁品，还没听说从里外带的。”

王天风似笑非笑：“从里外往外带人也不行，人也是违禁品。”

“王处长，我也是听令行事呀。这上面让我带什么，我就带什么。”林参谋依旧笑道。

王天风知道这个林参谋可是个老油条了，他眼神锐利的看着林参谋：“上面？哪个上面呢？”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直到——“呦！你们这是干嘛呢？”

明台的声音突然从后面响起，王天风回过头死死盯着他，但他心中却松了口气。

“怎么不去洗澡？今天水可热了。”明台脸上笑嘻嘻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柏宁和王天风对视了一眼。

“没事。补给来了而已。都散了吧。”王天风淡淡道。

这场风波就这样仓促的结束了，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而已经做出选择的人，也是不能再后悔了。

王天风站在办公室门口，背着手看着训练场上的明台。他需要做点什么了，既然明台选择了人留下，那他就要让他的心也留下。进了这个学校大门，就只能披上特务的皮走出去！

解救明台的行动失败了，明楼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低着头。一次没成功，毒蜂是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把阿诚派去的人全乎的放回来，就代表王天风不会动明台，可也代表了王天风势必要把明台留下来，而且日后将会用到很重要的地方去。

没有办法，只能接受。明楼感到了人生中头一次的无力感。如今只希望，明台能好好学习，将来在战场上才能保命。

“报告！”

“进。”王天风坐在桌前，看着进来的明台和于曼丽，表情莫测。

明台一进来，就注意到了王天风旁侧站着的柏宁，他今天没有穿那身军装，而是换了一身灰蓝色的西服，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画了妆让年龄长了几岁。整个人显得很儒雅，那股子过分冷冽的气质少了些许。

不知道为什么，明台看着柏宁的脸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而且，莫名，心里还有点惧怕。

“老师。”

“嗯。我要派你们两个去完成一个任务，地点在南京。人物目标和行动计划都在这里。”王天风推出一个文件袋，“苏教官会和你们一起去，当然他只负责监督以及提供必要的保护。也就是，除非你们危及生命，否则他不会出手。明白了吗？”

明台和于曼丽互相看了看，立正道：“明白！”

“好，那就去换衣服，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是！”

明台和于曼丽走了，柏宁看得出来他们还有点兴奋，这很正常，毕竟学了这么久，自然很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出师了。

“柏宁。”

“是，老师。”柏宁微微低头。

“这次让你去，也是有让你兜底儿的意思。如果他们完不成任务或者有什么差错，你负责扫尾。”

“我明白，老师。”

王天风叹了口气：“你觉得，他们两个能完成任务吗？”

“任何事总要有一个开端。他们需要见见血，至少明台很需要。而且，只有到了真正的战场上，才能真的知道他们是不是‘学有所成’。”

柏宁没有给王天风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他知道他的老师自己对明台这次任务的结果应当是有所预料的，甚至是专门为明台准备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完成好老师的任务，做好合格的旁观者。

明台的爱国之心或许不比学校里任何一个学员差，否则他当初就会和那辆补给车一起走了。但是，他的爱国到现在也仅仅停留在心里和嘴上。

只有上过真的战场，他或许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将来面对的是什么，是彻底从身到心都留下，还是浑浑噩噩就此离开。

但柏宁和王天风都没想到，这次试炼明台确实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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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宁我就是个默默吃瓜的师兄，但不要急，我的战场在大上海，等帮老师教育好师弟，我就要去和毒蛇battle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