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126

明德帝这晚年想要自己消除愧疚的所谓弥补，并不能换来妹妹最终的原谅。

萧意的话，让明德帝的心渐渐垂落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那两份名字尚且空白的卷轴，又问：

萧若瑾（明德帝）白王萧崇，永安王楚河，你觉得，谁更能担得起这个皇位。

看吧，尽管那赤王萧羽费尽心思，可是最终，明德帝从来没有将他算在立储的考虑范围之内。

萧意不想参与这般琐碎的事情之中去，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救出无心，而后远走高飞。

萧意永安王是嫡子，可白王萧崇较长，两人都有治世之才，这般朝政大事，定西不敢多言。

萧意的自称将与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明德帝的眼中微微有些挫败，但仍旧是打起精神，以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温柔说道：

萧若瑾（明德帝）可是孤希望选一个能够照顾你，尊敬你的人，将来孤走后，不至于再让你受，曾经的委屈。

曾经的委屈吗？

可是尽管现如今明德帝看起来事事为他萧意考虑周全，可是当年造成她到如今这般地步的，还是他不是吗？

若非他的默许，当年还是景玉王的伴读的瑾宣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一个公主送到战败一方作为签字人，朝堂之上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大臣支持。

现如今的关爱，弥补，当真是可笑。

说白了，不过是他萧若瑾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的计量罢了。

萧意脸上挂着不近也不疏的笑容，看向身边的明德帝，说道：

萧意立储当为天下安定考虑，不得徇私，只要是为了北离，管什么皇室公主，亲王，都可以牺牲不是吗？

萧意这便是明明确确地告诉眼前的帝王，当年的事情，她最为一个身不由己的受害人，永远也忘不掉，更是无法原谅。

明德帝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发红的眼眶好像昭示着，这睥睨天下十几年的帝王，终究是被眼前的亲情，曾经的悔意所打败。

明德帝转过头去，眨了眨眼睛，将那份不配在萧意面前流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萧若瑾（明德帝）你在太安殿前那般维护我，我以为，你已经原谅了我，不会再恨我了。

萧意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下方，朝着上位的明德帝微微一拜。

其实她对于明德帝的感情，何尝不是复杂呢？

萧意哥哥的事情是你们为北离的安定而做出的决定，哥哥为稳固朝纲，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既如此，我又怎么能够让有心之人毁了这份安宁呢。

萧若瑾（明德帝）小十六。

明德帝看着下首的姑娘，听着她的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

萧若风当年也是一心为了他皇位的稳定，一心想要天下太平安宁，为此不惜以死断绝了那些乱臣贼子的心思。

他们兄妹二人，当真是如出一辙，是真正的北离皇室后裔，是为天下安定而心怀大局之人。

萧意苦笑着说道：

萧意更何况凌尘都选择放下了，我又怎么能说放不下呢。

萧意一句“放下”，更是让明德帝惭愧无颜。

他们那一家人啊，怀着真正的赤子之心，谁也比不了。

萧若瑾（明德帝）可是你说得对，凌尘说得也对，当年，我有更好的选择，但是终究还是我有私心，杀了若风。

萧意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向眼前的明德帝。

萧意无心曾说过，没人能杀得了叶鼎之，除非是他甘愿赴死。我想于哥哥而言也是一样的。

萧意抬起头，看着这金碧辉煌大殿，释怀一笑。

萧意如果哥哥不愿意死，只要他想离开他就一定做得到，可他拔剑自刎，是为全了皇兄你的帝位，是要为你做功绩，是为了让你安心，是他甘愿赴死。

明德帝的手扶着桌案，眼中噙着泪水，身子前倾，望着下面的妹妹，动容道：

萧若瑾（明德帝）你，你叫我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的期待和不可置信。

萧意浅笑，看着明德帝重复道：

萧意皇兄。

自萧意回到天启城以来，面对明德帝，向来谨守君臣之礼，句句尊称“陛下”。

如今能听到萧意口中叫一声“兄长”，也算是解了他这十几年的心结。

萧意又道：

萧意哥哥的事情，我无权说原谅与否，但是我的事情，终归是埋在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皇兄，那十二年的伤害让我真的无法不去在意地留在天启城，我终归是要离开的。

说罢，萧意朝着上位的明德帝屈膝弯腰郑重一拜。

萧意臣妹萧意告辞，万望陛下珍重。

明德帝起身，佝偻着身子，看着妹妹朝着他拜礼而后毅然决然离开。

他伸出手，却没有将她留下的理由。

曾经剥夺了她的命运，或许如今给她真正的自由，才算是真的弥补吧。

萧若瑾（明德帝）小十六。

明德帝望着她的背影低声自语道。

有些错事，是真的求不来原谅的，也不配得到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