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这一次，春瑛没有再出言嘲笑，只是沉默的低着头不说话，牡丹看向其余众人，“若瑛姐能够放下所有仇恨，不再诅咒吕洞宾，我希望你们能放她离开。”

春瑛嗤笑，“放下仇恨？白牡丹，你不会是想要感化我吧！你觉得可能吗？我只恨不得抽他筋，扒他皮，饮其血，食其肉。”

“是啊，这个春瑛对洞宾恨之入骨，你感化不了她的！”铁拐李摇头道。

“春瑛这个女魔头作恶多端，我敢打赌啊，你一定感化不了她的，牡丹仙子啊，你还是放弃吧！”汉钟离也是摇头。

“呵，白牡丹，你看到没，他们都说我无药可救了，你还妄想要我放过吕洞宾，让他血咒解除吗？我告诉你，就算我春瑛放下仇恨，不再诅咒他，他身上的血咒也是不会消除的！”

牡丹蹲下来，与春瑛视线齐平，“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会放下仇恨。”

这一句，牡丹说的平缓，不是笃定的语气，而是仿佛叹息一般，如同预言。

牡丹起身，回头看向众人，“我有话想单独和春瑛说。”

吕洞宾沉默的看着牡丹，率先离开，却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到听不到却刚好能看到这边情况的位置。

其余众人见吕洞宾如此，也都跟着离开。

牡丹见众人走远，仍然施了个隔音的术法，春瑛见此疑惑，“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应该最明白我有多恨那个杀了我夫君之人。”

牡丹在她面前坐下，“对，我明白。”这一世，在她尚是凡人时，春瑛与她提到过，所以她明白，春瑛将仇恨当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力量，若是没有了仇恨，她的生活也便没有了支撑。但是她同样知道，在人间的日子，春瑛是有开心过的，在凡间的十多年，平凡普通的生活，也曾让她短暂的放下过。

心里想着这么多，却也只是一瞬，牡丹叹了口气，“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说完，牡丹手指点在春瑛额心，将前世发生的关于春瑛的事一点点给她看，从她斩断龙三的尾巴，到她在通天的命令下到凡间陪伴牡丹，看到这里，春瑛眉头微皱，这与她记忆里的不一样。

似乎明白她的疑惑，“别分心，继续看下去。”

春瑛凝神消化这一份记忆，龙三要找她报断尾之仇，却被雷劈到，她既心痛又难受，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看她如同仇人一般。后面的记忆都与今生一样，她收集厉鬼，令费长房被百鬼所咬。只是之后，吕洞宾的血咒，却是白牡丹亲手绑上，不仅如此，白牡丹也不曾恢复法力，仍然是凡人之身。

而她，为了让吕洞宾能毫无所觉的种血咒，则是被吕洞宾擒住，被送往阎王殿治罪。虽然在地府受罪，但是从韩湘子口中得到吕洞宾犯千年情劫的消息，她还是很开心，而韩湘子，则为了让吕洞宾放下感情，与他打赌，而这个赌注，却是要韩湘子在期限内度化她，让她放下仇恨。

春瑛觉得可笑，但是在看到龙三的反应时，她却又笑不出来了，龙三最开始对她态度很差，时常想对她动手，可是在韩湘子的劝导下，却开始讨好她。

她心里既开心又难过，见到要照轮回镜时，她心里也跟着惶恐担忧，见到韩湘子拦下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此时，她已被这一份记忆拢住了全部心神，仿佛这真的是她的经历一般。

听到龙三的一声义母，她的眼里滑落一滴泪水，对于韩湘子的态度，也开始不断转变。后来，韩湘子以身喂百鄂时，她甚至生出担忧，希望龙三和孙影能赶紧回去阻拦他。

龙三开罪了鄂神，眼见着鄂神的刀刺向龙三，她飞身为她挡下，可是鄂神的刀却一定要见血才能停止，因此她只能死死的抓着刀，不让它有机会伤到龙三。

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韩湘子与龙三及时将她带回了地府，而阎王看在韩湘子曾是他手下的份上，出手救了她。这之后，龙三真心将她当成了义母，对她很是孝顺，还吵着要阎王放了她，不忍她在地狱里受苦，幸好韩湘子阻拦了她。

但是龙三却并没有放弃，甚至求到了龙王那里，看到这，她心里一紧，可是，她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龙王认出了她，也知道了龙三并不是他的孩子，还说没有龙三这个女儿。看着龙三哭泣不敢置信，听她说不认自己这个母亲的话时，春瑛只觉得心如刀割。

看着后面龙三为了救她闯地府，甘愿忍受地府的刑罚，看着她为她跳下火海，她不断摇头，泪如雨下，口中说着制止的话，却陷在这一份记忆中，不曾挣脱，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把自己与牡丹的这份前世回忆融为了一体。

看到龙三在火海中昏迷过去，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

“不，不要！”春瑛猛的睁眼，看到牡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刚才给我看的是什么？别以为凭借一副幻境便能哄骗于我！”

牡丹在她睁眼的一刻便将手收回，静静的看着她，此时听到她说的话，牡丹轻轻摇头。

“这不是幻境，这是原本应该发生的事。”

“呵，可笑！”春瑛嘴里嗤笑，眼神却有些闪躲，不自觉的望向一边的龙三。

牡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自己想想，以龙三的性格，是否会如同你之前看到的那般。我并没有骗你，这是我前世的故事，因为，我是重来了一次的人。”

听到这句话，春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便听牡丹接着说道：“在之前的时候，我不曾恢复记忆，但却略微知道一些，所以，无论是对东华还是吕洞宾，我一直在逃避，所以，虽然你百般劝我，但身为白牡丹的我，却不曾对他表露爱慕之意，也不会主动追求。因为我重来了一次，改变了很多事情，所以今生才会与前世不同。但是，有些事情，我却还是没能改变，我想要逃避被贬下凡的命运，最后却还是被通天弄下凡间。我以为我不再靠近他，不给他绑红绳，他便不会中血咒。可是，他还是中了血咒，我将血咒转移到我自己身上，但是他如今又因为你而再度中了血咒，我想要摆脱既定的命运，却发现所有的一切还是按照从前的发展。”

看着牡丹的神情，春瑛其实已经相信了，因为她之前看到的那份记忆让她觉得熟悉，灵魂深处有一种感应，在告诉她，这才是原本她应该经历的。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她怕龙三会为了她闯地狱，更不忍心她的女儿受这样的苦。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能重来一次，天道不会允许，你不可能重活一次，我不相信！”

牡丹抬头看天，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等到春瑛平静下来，她才缓缓开口，“时空变换，斗转星移，我曾魂飞魄散，通天用禁术救了我，又正好碰上空间裂缝。如今我的存在，已经算是在三界之外了，天道管不了我。”

牡丹将目光转向她，“其实你已经相信了，如果你当初能够放下仇恨，或许你能和你女儿相守一生，也可能是做龙宫的贵妃娘娘。蛟想要变成龙并没有错，错的是他不该伤害无辜的性命，你可有想过，那些被你夫君害死的孩童，他们的母亲会有多么伤心难过？善恶到头终有报，就算不是东华，天道也不会放过他的。你原本手上不曾沾过血，却因为仇恨而加入通天教，坐下无数错事，让自己恶贯满盈，满手鲜血，你可曾有后悔过？”

见春瑛神情似有动容，牡丹继续说道：“就算这些你都不在乎，那你女儿呢？”

春瑛猛的抬头，抓住牡丹的手，跪着恳求，“我求求你，你不要告诉她，不要让她知道我是她母亲。”

牡丹伸手拉她，见拉不动，也就随她了。“我不会说，但是，纸包不住火，真相总有被揭穿的一日，你能保证，你能将此事隐瞒一辈子吗？若是真到了那一日，你忍心再看龙三闯一次地府吗？”

春瑛猛的摇头，泪流满面，抬头看天，“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的过错，却要她来代我受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天啊，所有的坏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所有的恶果都应该由我来承受，有什么报应你统统冲我来，你凭什么把我的过错算到别人身上？”

远处的铁拐李看着状似癫狂的春瑛，“你们说牡丹仙子到底和春瑛说了什么？怎么这春瑛又哭又笑，跟疯了一样？”

韩湘子看了眼龙三，“我觉得，不管是什么人，心中都有柔软的一面，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人，牡丹仙子，应该是说中了春瑛的痛处吧！我想，牡丹仙子，或许真的能够感化春瑛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