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德云社总部。
郭先生固守传统,因而也同辜老等一干保皇派往来颇深,虽然并不支持张勋复辟,但也早已被认为是保皇党一派。
张云雷原先也是处处以自己的师父为尊,认为师父说的话便应该奉为圭臬,可自打逸仙先生提出三民主义,又加上自身在外逃亡的经历,对新思想新文化反倒有了更浓厚的兴趣,故而同仲甫先生和行严先生倒是走得颇为紧密。
郭先生对张云雷的不受控制有些不满,可是却架不住沪云楼背后的沪宁茶庄和蔡公明里暗里的维护,要知道,辜老可是蔡公的头号粉丝,就算两人政见不和,理念不同,辜老却是打心底里尊敬蔡公,甚至不止一次地说这天下只有两个好人,一个是蔡公一个就是他自己。
奉天,鹤家商会。
孟鹤堂看着干爹寄来的亲笔信,原本就没有几根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
周九良先生,喝盏茶缓缓神吧,你都看着这封信快半个时辰了。
周九良为孟鹤堂沏了一杯茶,一如最初的样子。
孟鹤堂九良,干爹来信说,师父似乎和辫儿有了些隔阂,而且近些日子与保皇党来往过从亲密。
周九良先生可是打算留在奉天,不回去了?
周九良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世间的一切同他没有关系。
孟鹤堂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些无情?
孟鹤堂斟酌着开口,他知道张云雷是周九良的双师门师哥,情谊非比寻常,如果他们不参与这档子事情,自然可以逍遥度日,再不济就像曾经的那位大师兄一样,所有人写文章发表到大小报社,使之身败名裂。
周九良先生有了决定就好,只是有一点……
孟鹤堂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慢说周九良和张云雷是双师门师兄弟,孟鹤堂和张云雷也算是自幼一同长大,这情分已经摆在这里了,就连当年发文章攻讦自己昔日的大师兄他都于心不忍,何况是张云雷呢?
周九良点了点头,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周九良这茶再不喝就凉了。
孟鹤堂我原以为……算了,说这些干什么呢?再不济我也把四哥送回去了。
孟鹤堂苦笑着摇摇头,喝了一口茶,便放过了这件事。
津沽,九门。
杨九郎烧掉了张云雷寄来的密信,九字科不比其他,张九龄在和王九龙搭档之前和郭先生的长子郭麒麟是搭档,而王九龙本人,本就是郭先生的外甥。九门对于杨九郎来说,并不是十分安全。
何九华所以这就是你让我们表面上装作不和的原因吗?
何九华看着杨九郎,他身边,正是传说中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前搭档”尚九熙。
杨九郎你们可是我们最后的王牌。
杨九郎道。
何九华你难道不怕我反水?
杨九郎我如今,哪还有害怕的资格?
杨九郎冷笑一声,
杨九郎辫儿当年用自己出逃换了咱们的自由,如今我们又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魔窟里呢?
上海,苏公馆。
苏珩没再出头,经过这两年,他也明白自己恐怕是永远赶不上妹妹了,苏辰心思缜密,又肯下功夫来应付那些迎来送往之事,她自己的那辆车,后排永远都没法做人,总是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苏雯这两年也逐渐放开了自己,原先还有些束手束脚,觉得自己是个仆人,后来还是苏辰听说了之后特地写了信回来好好把苏珩给说教了一通,然后又告诉苏雯她就是苏家的二小姐,就是他们的妹妹,别没来由的降低自己的身份。
苏辰在五四运动一个月之后回了国,为了表示对苏辰的嘉奖,政府还是象征性地给了苏辰一个虚职,然后就把苏辰放回了上海。
苏辰于先生确实比他的搭档会审时度势。
苏辰点点头,手里攥着这些年她放到沪云楼里的钉子报告回来的关于德云社的事情。
从过往到如今,事无巨细。
苏辰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郭先生如此不明白其中道理,二哥,我们也没必要和他们合作了。
苏珩你想收回沪云楼?
苏辰沪云楼是我和张云雷的合作,仅限于个人层面,何况仲甫先生他们也会常去他们那边坐坐,有沪云楼在,我们北上也就有个落脚之处。
苏辰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袋,从里面挑出来一个,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曹云金”。
苏辰其实现在叫他曹云金也不太对,他现在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叫陈铭。
苏珩怎么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要了?
苏珩有些好奇,舍弃名字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是舍弃姓氏的人,他这是头一回见。
苏辰他用最激烈的方式彻底摆脱了德云社与他的捆绑。郭先生门下所有弟子,写文发表至各大小报社,与他撇清干系,毁了他的名声。
苏辰又挑出来另一个文件袋,
苏辰就是可惜了这个孩子,我觉得那天他一定很无助。
文件袋上写着“高筱贝”。
苏珩打开看了看,又看了看陈铭和栾云平的档案,突然明白了。
高筱贝,本应该是陈铭的徒弟。
苏珩那就先慢慢减少和他们的贸易往来吧。
苏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