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天正在下雨，莎莎莎的，外面的世界显得一片朦胧，只有杨宇一个人呆呆的望着窗口。那个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独。　　又是春天了，杨宇这一年十八岁。　　他和叔叔婶婶一起住，有一个名叫杨白弟弟，就读于当地最有名私立高中，学费高昂，师尊严苛，豪车如流水，美女如流云。还有几个月杨宇他就得参加高考，这场雨好像就在告诉他末日就要到来，他应该焕发斗志，像只杀气横溢的斗鸡般扑在模考卷子上，显示出头悬梁锥刺股的决心。　　可压力越大，杨宇越来越懒，除了打《王者荣耀》那个老游戏，就是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对于自己的前途全然提不起兴趣。　　作为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他的懒惰并不难理解。　　自从杨宇四岁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了，好消息是据说他们都还活着，每半年还会写封信给他，坏消息是每次来信妈妈都遗憾地告诉他回国探望他的计划又要推迟，因为他的父母每次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杨宇，这也导致了杨宇这十四年的时间里没有见到了。他的爸妈都是考古专家，据说在忙一个大项目，结果一旦公布就会震惊世界。上初中时，杨宇很为有这样的爸妈而自豪，读了很多考古方面的书，在放学的路上和同学津津乐道。可是杨宇越来越发现了自己的內心越来越孤独了。每每放学之后，一帮同学吊儿郎当地并排往前走，占了几乎半条街的路面，后面就一次次响起汽车喇叭声，然后队伍中立刻有个兄弟收敛了摇摆的幅度，老老实实的钻进自家的车绝尘而去。人一个个地少下去，最后往往只剩下杨宇一个人独自走向前，每每想起，杨宇总要心酸流泪。　　兄弟们隔着车窗玻璃看出去，杨宇的背影踢着石头自由自在地远去，还非常地羡慕杨宇，羡慕他可以随便去哪儿，想逛商场逛商场，想买吃的买吃的，还能去打台球，反正他家管得不严，他的叔叔婶婶放学从不来接。　　但其实杨宇一个人的时候不逛商场也不打台球。他在网吧里坐得发腻之后，就回家了，进了楼却不进屋，总是在天台上看着这个城市逐渐走向黑夜，或者是下雨的情景。　　杨宇觉得自己的爸妈像是男女超人，也许只有某一天他生出车祸了，重病躺进医院了之后，他们才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托着飞机平安落地。若不是那样，他们始终在世界各地奔走，而不是为了他杨宇。超人爸妈当然可以用来吹嘘，可事实上跟不存在也没什么区别，杨宇都快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只有偶尔看小时候爸妈和他在自家客厅里的全家福的时候，才能勉强回忆起那一段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和一起看夕阳西下的惬意心情，之后就是杨宇被寄养在叔叔婶婶家里的一段空白时光！　　叔叔婶婶对于杨宇爸妈每次从国外寄回来的钱兴趣更大，而不是杨宇这个人。托那笔钱的福，杨宇可以上那个私立高中，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能买一辆越野车路虎，叔叔有钱去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在麻将桌上输，还是托那笔钱的福，他的堂弟杨白在学校里有了无与伦比的人员。杨白和他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不但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给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杨白的家长会，让人感觉杨白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而他路明非就是“杨白的哥哥”罢了。　　杨宇倒也不是很介意，反正他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连爸妈都不在乎他，对叔叔婶婶还能有多高的要求?他自己有还在乎什么呢？　　杨宇两手抄在裤兜里，歪着脑袋看着地面，离高考就还剩下一百多天，学校的大黑板上已经用鲜红的粉笔誊写出大大的高考倒计时，全校高三年级的同学都奋发图强，好好学习，彻夜苦读，挑灯夜战。杨宇没这心思，也就寄情于电脑，因为也就只有在电脑里杨宇才可以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寻找到很多的知心朋友，才不会让杨宇感到寂寞与孤独。　　杨宇有点蔫儿坏，比如他不喜欢杨白，但他总是访问杨白那个秘密的qq空间。杨白天天在看那些【知音漫客】，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寂寞星痕”，抄了很多哀伤的句子放在qq空间里，配上他自己用手机拍的大头照，偶尔还上载几张用点红墨水抹在手腕上冒充割腕的照片，配的诗大概是说没有爱就要去死的意思。杨宇知道堂弟春心思动，在学校里还没有泡到心仪的女生，所以想在qq上遇到心仪的女生。于是他新申请了一个qq号起名叫“夕阳”，挂上一张短发娇俏萝莉的照片，把年龄填成16岁，性别填成女。趁着杨白在家上网的时候，他就溜去网吧和“寂寞星痕”搭讪。三来两去，路鸣泽大概觉得他终于找到食物了，他也愿意让自己的微笑和悲伤成为女生这一生的刻痕，于是每天都很高兴哼着信乐团的《离歌》，一再地约见面，想要轰轰烈烈地开始一次。杨宇就总是约在婶婶拎杨白去学钢琴的时候，路鸣泽总见不着“夕阳”，唱着《离歌》的时候也就有点哀愁的调门儿。这是杨宇这些日子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杨宇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多好，也没什么做坏事的本事，活到十八岁，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杨宇啊，都说你要去留学啊。”报摊的大爷在他翻看不要钱的家游时忽然想了这茬。　　“哪有，申请了一下，谁要我啊?”杨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出国留学好啊，出国留学回来就是海龟，赚钱多。”　　“我不想赚钱多，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来大爷你这里帮你看摊儿，你给我点钱够我买最新的《知音漫客》就好了。”　　“没出息，看报摊赚不到钱，我是年纪大了。”　　杨宇翻着眼睛看看头顶绿荫里投下的阳光，“挺好的，可以晒太阳，没人来的时候就发呆，还有过路的美女看。”　　这个话题着实让杨宇比较沮丧。他确实申请了美国的大学，但这不是他的成绩太好大有希望。对于他的成绩，人人都有不同的评价方式。班主任对着他上学期的成绩单长叹了一口气说，杨宇，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把我们班的平均分数拉低了多少?婶婶是对叔叔说，杨白成绩好都是我们家的基因，看你家基因就是不行!只有杨白还安慰了他一把，不过是在qq上，杨白体贴地对他说，“夕阳，成绩不好怕什么?我行我路，这才是我们这种人该做的!反正你在我眼里是个好女孩!”　　不过在出国这件事，却是婶婶灵机一力主张，押着杨宇把申请表给填了，还慷慨地付了每所学校几十美元的申请费。婶婶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杨宇的各科成绩中，唯有英语还不错，跟着同班的英语狂人考托福的时候又因为他平时就和杨宇的关系最好，这也是杨宇的第一个朋友，所以考试的时候也就互相通融通融了，考分不错。以杨宇的成绩，上一类本科很难，如今很流行弃考出国，申请一把，再走一次后门拿到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就算对杨宇的爸妈和每月寄来那些钱有交待了。这样婶婶也省心了，她已经预先做好了铺垫，这出国留学就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事情，杨宇若是真的出国成功，可绝不能太娇气，老是寒暑假跑回国，要在那里勤工俭学，要在那里学英语。总之做什么都好，就是呆在大洋彼岸别让婶婶看见。至于学费，反倒是小事，羊毛出在羊身上，钱可以写信跟杨宇爸妈要。婶婶判断杨宇的爸妈在国外混这些年应该很有钱，因为婶婶曾经查了给他们汇款的户头，是世界银行的一个托管账户。那个账户不需要人工操作，只要跟银行说好了，每月自动就会寄出支票。这样杨宇的爸妈就得一次在那个户头里存上一大笔钱，每个月定时开支。　　其实杨宇知道婶婶还有另外一套想法。杨白的成绩虽然比杨宇好点，却也不是顶尖的，上不了清华北大那类婶婶挂在嘴边的名校，如果能弃考出国，也是不错的主意，显得很紧跟潮流。但是上大学是一辈子的事情，婶婶还不忍心看着杨白去冒险，万一没哟考到就万劫不复了。婶婶思前想后，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名人名言说“凡是艰辛的路，当由勇敢者以坚硬的脚底踏开”，又觉得杨宇很是勇敢，于是让他试试用坚硬的脚底给杨白踩出一条路来。如果他失败了，也不要紧，说明此路不通，杨宇可以迟一年和堂弟一起高考。　　但是艰辛的路显然不是光靠勇气就能踏开的，还得有点本事。杨宇的本事大概仅止于打《王者荣耀》，可惜美国却没有竞技类游戏专业。杨宇已经连着收到十几封复信了，开篇大同小异，都是:　　“亲爱的申请者:　　感谢你对本学院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　　婶婶很为那些申请费心疼，她花费了好几百美金的申请费，换来的只是这些美国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感谢，这个善人当得让她很不开心。虽然这IE钱都不是他的。但是杨宇不焦不躁，心态异常平和，只是为了不让婶婶过于沮丧，他才每收到拒信就挤出点愁苦的表情来。见到这样的情景，婶婶才会欣慰的说道：“杨宇这孩子总算懂事了！”其实杨宇内心爱是一样的。　　他算了算填过申请表的学校，只有一所没给他复信了，这所还是其中排名最靠前的“塞恩斯大学”。　　“有我的信么?”杨宇在传达室门口探头进去，拽着英文发音，“yuyang”　　“有，美国寄来的。”门卫扔了一封信出来。　　杨宇一摸，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基本是拒信无疑，听说要是录取的信，会夹着很多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摞。去年他们学校有个男生申请成功了，巨拽，带着君临天下的眼神把那摞东西往桌上一扔，在女生们艳慕的目光里不耐烦地说，那么多材料，我怎么填得完?让我老爸给我搞个打字机来敲!“然后杨宇就表来一句话，你为何不上天！”男生们都是满眼的嫉妒，女生们都醉了。　　杨宇撕开信封，来信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　　“亲爱的杨宇先生:　　恭喜您成功被塞恩斯大学录取此外，您优秀的生物成绩吸引了我们学院古德教授的注意，他希望从他名下的研究基金中调拨$60，000.00每年授予您，作为您入学本校的奖学金。这笔奖学金足够负担您四年大学的全部学费和生活费。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古德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非常有兴趣和您见面。　　如果您决定接受我们的邀请，行程和住宿的一切事情请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我，我们会有专人替您安排。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云零，非常荣幸为您服务。　　你诚挚的，　　云零”　　杨宇把信纸放下，抬头呆呆地看着屋顶，想他上网时候好像看见美元兑换人民币的汇率了，是7.83。那么一年60000美元，是7878897块钱，足够他买上万本《知音漫客》，一万点券的《王者荣耀》游戏币，或者64台他看了好久的苹果7s手机。他们班上的同学一多半有手机，杨白也有一个，婶婶说是为了奖励路鸣泽去年期末考了全班第5名，所以就没有买给路明非。　　他有点发懵，本来认为塞恩斯学院是绝对拒绝的才对，可是收到之后非但没有拒绝，还有慷慨豪迈的奖学金，学院秘书那语气亲切温和得就像国际名牌店里的女导购。杨宇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他甚至没给这个学院抱太大的希望。也许是杨白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这倒不能排除，也许“夕阳”的真实身份给杨白发觉了，杨白想办法报复呢。不过信封上的邮戳可不像假的，杨白还能认出美国伊利诺伊州的邮戳。　　他倒了倒信封，除了那张考究的打印纸，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肯定是一个骗局，这封信还说第一时间让他联系那个古德教授，可是连个联系电话都没给他。这样想他反而轻松了点儿。　　“签收。”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　　“信还要签收?”杨宇不解。　　“跟着信来的还有一个包裹，要你签收。”　　路明非糊里糊涂签了字，拿到一个的大信封，里面是一张kc0515机票，开头是kc，这是一张贵宾级别的私人飞机。机票的附近开有一行小字，明天上午八点中到国际机场，有专机来迎接，务必不要迟到！　　“一定是骗子搞的!而且是小区里的熟人!熟人才知道我们家有钱，杨宇又申请出去念书，搞这种事来戏弄我们!”婶婶一掌拍在那封信上，说得斩钉截铁。　　“可谁会为了戏弄我们就送来一张贵宾级别的私人飞机机票，现在的能够买得起私人飞机的在全中国也没有几个了吧，如果是为了骗钱的话，他已经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会稀罕我们这一点钱呢？”叔叔在那张kc0515机票上反复的摩挲，放飞这张机票是一章绝世珍宝一般。而且这张机票使用丝绸的封面，手感非同寻常！　　叔叔是个很讲究的人，总在饭桌上喋喋不休地告诉杨宇和杨白，手机、手表、打火机三件套是男人的身份和品位。袜子是十块钱四双的地摊货还是五十块一双的高档羊毛货不容易看出来，可这三件套是要放在桌上给人看的。杨宇偶尔有幸和叔叔一起出去赴饭局，确实看见叔叔左手手机右手打火机，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又在聊天中不经意地捋起袖子露出那块广州买的高仿万宝龙表，赢得大家对他品位的一致称赞。最近叔叔对他磨损得有点厉害的三星手机很是不满，总在一些手机网站上搜索新手机的评测和价格，他不只一次的跟杨白说起新出的n96很“高级”，不过为了给路明非支付那些申请费，掌握家里财政大权的婶婶说什么也不同意他换手机。　　“什么大学啊?吹牛的吧?一年$60，000的奖学金?不可能!去年我们学校全年级第一的君入云考出国也没奖学金，君如云他全家都在美国，都拿到绿卡了，他一个堂哥还是一个大学的教授。君如云说本科生都没奖学金的，越是好专业奖学金越少，有奖学金的都是美国人不愿意上的专业，只好花钱找中国人去上。”杨白难得如此关心哥哥的未来。　　杨宇知道君如云是杨白的偶像，在他们中学大部分人还在耐克和阿迪达斯买衣服的时候，君如云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君如云就是他们学校的精神偶像之一，远在美国，可其实谁也不知道君如云去美国干啥了。也许君如云正在餐馆里勤工俭学疯狂洗盘子，杨宇看着那些人提到君如云时候艳慕的眼神就会想。　　杨宇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别人都朝上进方向去想的时候，他就会莫名其妙朝着反的方向去联想。　　杨宇的语文老师有一次拿他的作文作为反面例子在课上大加挞伐，说这篇作文看起来毫无幻想精神，透着悲观主义的情绪，所以也不会有进取心。　　杨宇当时很有站起来说点什么的冲动。他小时候看葛优和徐帆演的《不见不散》，徐帆说葛优没理想没出息，葛优急了，在黑板上画一个珠穆朗玛峰，把中段炸了，说我也有理想，我的理想是把珠穆朗玛峰炸开一个口子，这样西南的暖风能够进入青藏高原，把雪域绝地化作江南水乡!可语文老师批评的时候目光远大高瞻远瞩，直视教室最后几排正在打瞌睡的同学，所以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瞟向杨宇，更没有要他解释一下自己写作文时的心路历程，所以杨宇也就失去了站起来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杨宇的幻想分为两个阶段。初中时他还对自己考古学家的爸妈很是敬仰，于是幻想自己成为印第安纳?琼斯，和他那对靠不住的爸妈组一个探险队，在巴西的雨林里寻觅南美古城。　　到了高中时，杨宇的幻想上了一个层次，那是源自他某一次看了三部连映的《黑客帝国》，他觉得自己应该有种非常神奇的能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像“neo”那样，是“theone”。某一天会有一个神秘人物来发掘他这个能力，他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里摇身一变……至于变成什么他还没想好。每次学校办春节联欢晚会时班里那个钢琴十级的小美女程思怡在舞台上弹琴，同班男生一身黑色礼服围着钢琴翩翩起舞，杨宇就托在腮帮子坐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浮想联翩，想着也许会有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来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镜男以电影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说，杨宇先生，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了，学院在召唤你，龙骑正在入侵学院，请你立刻回学院打败龙骑，学员需要你。然后杨宇就立刻召唤出一身银蓝色铠甲——斗圣蓝旗，拿着一吧苍蓝的长刀挥舞着，冷冷的说，带路！在这些人群的的簇拥着他在同学们的目光中离开会场，会场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机轰响着，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如刀割面。那时候无论是小美女程思怡还是跳舞的男生，都会停下来呆呆地看着杨宇的背影。　　每年生日杨宇都会想会不会有直升飞机来接他，但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他连直升飞机的毛都没看见过。　　杨宇知道这些恢宏的想像不过是帮他自己打发时间而已，但他实在身无长物，作为“杨白的哥哥”他从自己身上找不出什么优点可以自豪。对他而言未来应该就是上一个不出名的大学，在大学里谈个恋爱，出来找份工作租个房子，也许他父母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会催催他结婚，然后他就结婚了，生个孩子，天天上班。　　随着这封来自美国的信，他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似乎就要发生点改变了。可在这次家庭会议中，他就像是个局外人，缩在沙发一角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客厅里回荡着叔叔婶婶和杨白永无止境的嘀嘀咕咕。　　杨宇知道婶婶和杨白有点受打击，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就是个天大的好运，十年都落不到一个人身上的，被杨宇占了先，明年的杨白就得低于杨宇一头，就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这么愉快地打击杨宇的自信心了，再就是明年的申请就得落下风，杨白首先就不高兴，婶婶也不喜欢看这个蔫蔫的孩子忽然就抖了起来。叔叔其实倒是个比较随和的家伙，估计只要杨宇愿意把那只手机送给叔叔，叔叔会很乐意地帮他跑护照签证什么的，叔叔已经一再强调了，这手机到了美国也没法用，这是台中国移动定制的2g机器，美国那边早3g了。　　他起身走出了客厅。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主角的离开，叔叔婶婶和杨白依旧争论着这封录取通知书的真伪。　　杨宇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那台老笔记本挂上了网，连上了qq，盯着那个穿着正规的校服的女孩头像看，那个头像还是灰的，离线或者隐身，反正没有留言。杨宇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是18个小时以前留的言，问程思怡明天晚上要不要参加文学社的活动。　　陈雯雯其实平时并不是穿校服的，她有一头细软的卷发，很漂亮。路明非认识程思怡的那一天，是在高一的时候军训老师让杨宇和程思怡一起去教室里拿一些东西。　　路明非班上最惹火的女孩应该是“小天女”云韵那天似乎是被一辆宝马750i还是一辆奔驰s500送来，眼角眉梢都跳荡着骄傲，挥别了她做煤矿生意的老爹之后进班报到，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新班里的男生们，也期盼着他们以惊慕的眼光回看她。但是男生们都斜眼看着远不如云韵耀眼的程思怡，因为程思怡办完手续之后就捧着一本《知音漫客》在走廊的长椅上读，阳光照在她白色的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一切仿佛都是透明的。　　“小天女”骄傲了十五年，进高中的第一天就被一个小文艺女青年打败了，满腔的不忿。此刻偏偏有一个没眼色的男生站在她身边，对着程思怡指指点点，跟“小天女”说，“那个估计就是我们新班的班花了。”“小天女”自负美貌，何曾受过这等欺辱，在男生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掉头就走。　　那个男生就是杨宇。　　其实杨宇是个非常坦白的人，他觉得程思怡比小天女好看，他就这么说了，谁知道跟小天女结了整整三年的冤家。他这么说全然没有什么贼心，因为当时围着程思怡观赏的，足有七八个男生，每一个都比他强，后来这些人就组了文学社。这个文学社的核心就是程思怡，每周活动，读一些又冷又悲伤的欧美文学作品，还写读后感交给语文老师批改，按照杨宇叔叔的说法，读的都是些“中产阶级女白人”读的书，不明白路明非这般缺根弦儿的家伙为何会是文学社理事。　　但是对路明非来说，杨宇是他生命中第一个女性偶像，给他树立了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女孩形象，让他在区区十五岁的时候就抛弃了要找活泼女孩的念头，觉得世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娶了程思怡。杨宇觉得自己有点点希望，因为他是杨宇邀请加入文学社的，社长陈雯雯统共只邀请过两名社员，一是杨宇，还有一个是小天女志在必得范城祺，描述范城祺比较简单，他是学校里最可能成为“君如云第二”的家伙。　　可这个昏了头的塞恩斯学院居然把录取通知书发给了杨宇。　　而即便拿着60000美元的奖学金，杨宇也没法成为“君如云第二”，他没那个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