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录（165）：祭拜

连日放晴的京海，今天倒是例外阴沉沉，成团的乌云聚集在一起，预告着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早上八点，陈姝凝按时醒来，只是身旁和房间里都没看见高启强的身影。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主界面上的日期立时吸引了她的视线。

今天是高启盛的生日。

同时……

也是他的忌日。

转眼之间，高启盛坠楼自杀已经过去十年了。

想通这些，陈姝凝又怎么会猜不到高启强应该是下楼准备祭拜高启盛的东西去了。

高启强每年的今天都会做一堆高启盛喜欢吃的菜，再带上瓶他最爱喝的酒去看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为他庆生。

陈姝凝洗漱完下楼后，高启强，高启兰和三个孩子已经开始吃早餐了。

大家身上衣服的颜色也都是非黑即白，素得很。

本该欢愉笑闹的日子，却从多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就笼罩起一层，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揭下的灰色尘霾。

————

一个半小时后，一家人到达墓地。

所有人都和另一个世界的高启盛笑着送去生日祝福，然后默契地将和高启盛单独相处的时间留给了高启强和高晓轩。

高晓轩默默流着眼泪为记忆中印象模糊的父亲打扫着他的墓碑，一时没忍住，越哭越凶。

高哓轩爸，哓轩好想你……

高晓轩情真意切的哭腔也彻底勾起了高启强的伤怀，他抬手抚在墓碑上高启盛的那张脸，弟弟生前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也正是因为那份从前太过美好，才显得如今这么悲痛。

高启强阿盛，哥哥也好想你。

高启强沙哑的低喃中夹杂的无限心痛，丝毫不亚于高晓轩。

阿盛离开了十年，但这十年间，他却从未有一次入梦来和他这个做哥哥的相见。

偶然午夜梦回时，他也会自我反思，是否在阿盛心里，还是在责怪他的无能，没办法护住他呢？

高哓轩爸，你放心，妈妈和大伯他们都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和妈妈现在也过得很好。

高晓轩说完，端起摆在地上的酒，微微倾斜而下，透明的酒液落在地面，就像是他给父亲敬酒一样。

高启强阿盛，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哥哥在这儿也会按照你的心愿照顾好他们母子。

绝不会再让郭楠和哓轩受到任何伤害。

————

高晓晨和黄瑶一起站在外面，遥望着墓地里整齐划一的墓碑。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有些低沉，寂静无声的。

高晓晨每年看着爸和哓轩这么难过的样子，我心里总是不好受。

高晓晨还记得高启盛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尚在襁褓，还没学会说话，对一切懵然无知的高哓轩；和心痛如绞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的高启强。

黄瑶是啊，爸爸和小叔兄弟俩之间的这份深情厚谊，真的很叫人动容。

明明是无限感叹的话，黄瑶的语气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但细看她脸上的神情，那双已经微红的眼睛又丝毫都做不了假。

高晓晨瑶瑶……

高晓晨才轻唤完黄瑶的名字，心中飞速浮现一抹思绪。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黄瑶的侧脸，一时间有些犹豫，她为之伤心的真的是高启盛吗？

还是那个和高启盛相差几天，先后离开人世的另一个爸爸陈金默呢？

而且陈姝凝之前也和他大致讲过一些过去的事，陈金默当年的死亡就是为了换取高启盛一丝微薄生死生机罢了。

如果黄瑶也知道那些事，那她的这些话岂非尽是讽刺？

她口中的动容，是因为感受到高启强为了高启盛而置他人生死于不顾的冷漠，还是因为面对仇人，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悲凉呢？

到底是这些只是他的多虑，还是确有其事呢？

高晓晨没有答案，也暂时不想轻举妄动。

如果黄瑶真的是披着羊皮的狼，那么迟早有一天她会露出痕迹的。

想到这里，高晓晨那双漆黑的眼眸闪过冰冷凛冽的狠心，已经初见狼群之王的影子。

到那时，哪怕是有十年来朝夕相处的兄妹情谊在前，他高晓晨也绝对不会有丁点心软。

————

高启兰的感冒尚未彻底痊愈，为免再受冷风加重病情，陈姝凝陪着她回到了车上。

高启兰大嫂，最近有消息说，旧厂街可能过几年就得开始拆迁了，是真的吗？

陈姝凝点头，京海的城市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旧厂街拆迁是迟早的事。

高启兰那我们从前的那个家，不就没了吗……

那个破破烂烂却温暖的港湾，真的要被铲平了吗？

陈姝凝你大哥已经决定，等旧厂街的项目开始招标的时候，他会拿下这块地皮，不会叫你们以前的家消失的。

旧厂街承载了高启强太多美好回忆，这是他和弟弟妹妹共同长大的地方，是他第一次遇见陈姝凝的地方，也是他和高启盛一起开的第一家强盛小灵通的地方。

高启兰大嫂，小虎曾经和我说过，二哥的死和安欣脱不了关系，你……

借着今天这个契机，高启兰终于将那个压在她心底多年的疑问说了出来。

陈姝凝小虎说的确实不假，但你大哥和我都知道你喜欢他，不愿意给你任何负担，你对他只需随着自己的心意即可。

关于高启兰和安欣，高启强这些年也渐渐想通。

他没了弟弟，也再不愿委屈唯一的妹妹半分。

陈姝凝的安慰叫高启兰热泪盈眶，这些年她很努力地试着忘记对安欣的感情，奈何始终做不到，放不下。

陈姝凝静静拥着落泪的高启兰，眼前这个小姑子真像多年前的她呀。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有一个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的爱人，他也曾和高起来一样，为那个人撕心裂肺的哭过，痛过。

她的张九已经回不来了，但高启兰的安欣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