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道,是医院独有的标志。
郭楠这会儿依然虚弱,她伸手动作想要摇起病床,高启盛见状连忙走过来制住她的动作。
两只手猝不及防地握在一起,都是没什么温度的冰冷。
那只小手率先撤开,似乎不想被大手触碰。
高启盛你刚生完孩子,最好躺着。
高启盛察觉到郭楠刻意的躲避,带着几分尴尬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
眼底划过些不自在。
郭楠我想起来。
郭楠将头偏向一边,不想看见眼前的男人。
高启盛没有说话,几秒后郭楠感觉到病床正缓缓升起。
做完这些后,高启盛打开床上的小桌板,把保温桶放上来摆好。
热乎的虾仁粥最适合眼下才生产完的郭楠,既不油腻也有营养。
高启盛亲力亲为地做完这一切,有意放软语气说道。
高启盛老婆,你辛苦了。
郭楠对高启盛这句不痛不痒的话没什么反应,她接过勺子自顾自开始用餐。
她刚剖腹产生下孩子,现在要好好养身体。
高启盛鲜少在郭楠面前受到冷遇,鉴于之前的争吵,他以为她还在生气。
不过郭楠不舍得气他太久,很快就会重新对他笑脸相迎,高启盛心里很有把握地这么想着。
十分钟后,郭楠用完粥第一次抬眼直视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眼中没了汹涌的情愫,只剩平静的理智。
她爱他,可他好像不值得她的爱。
高启盛大哥说了给咱们儿子起名叫晓轩。
高启盛也许感受到了他和郭楠只见你那份陌生的尴尬,他坐在那里手中握着水果刀正动作细致地削着苹果。
如果没有昨夜那出闹剧,那高启盛还真的是个关爱妻子的好丈夫。
只可惜,他不是。
郭楠高启盛,我们离婚吧。
明明是最温和的声音,这会用最浅淡语气说出的话,像是一颗忽然引爆的炸弹炸开在高启盛耳边。
他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郭楠在他面前多年如一日的谨慎小心,这回她竟敢主动提离婚??
高启盛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面对这个才拼着命为他生儿子的女人,可以稍微不那么强硬。
郭楠对高启盛的道歉置若罔闻,她依旧定定地望着他。
镜片底下的那双眼睛很黑,里头很浊,是精于算计的唯利是图,也是翻身做主的猖狂跋扈。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不再是她心心念念喜欢了那么久,哪怕家境贫寒也学业优异,哪怕不善言辞也与人为善的那个高启盛了。
那个高启盛去哪里了呢?
郭楠昨夜独自想了很久,直到刚刚才想明白。
大学里的那个高启盛早死在了他自己无尽的金钱与权利的欲望漩涡里。
郭楠高启盛,我们离婚吧。
郭楠依然是这句话,没有被高启盛的道歉服软动摇半分。
高启盛孩子才出生,你到底在闹什么?!
从来是他掌中之物的小绵羊摇身一变成了渴望挣脱桎梏的刺猬,一种烦躁的情绪爬上高启盛心头。
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郭楠孩子归你们高家,我只要离婚。
如果这场婚姻中已没了爱情的存在,那还有什么存续下去的必要呢?
高启盛我不会同意离婚,你死了这条心。
高启盛手上用力把水果刀扎进削好的苹果中,好不容易得到的果肉就这样被暴力破坏了。
他甩下这句话后,有意地扣好西服,慢悠悠走到郭楠眼前,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
高启盛郭楠,你一辈子都是我高启盛的女人,别做梦了。
如今的京海他们高家是能只手遮天的,有些事只要他不想,郭楠就永远不会如愿。
郭楠的身体在高启盛靠近的那一秒陡然僵住,耳边轻描淡写的话像是来自神明的死亡宣判,一股从心里诞生的恐惧遍布四肢。
直到高启盛离开病房后,郭楠猛地尖叫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本以为美好的初恋现在会变成令人绝望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