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饭那天,高家三兄妹早早地就起来收拾。
高启兰是今天的主角,她穿上了大哥送的新裙子,白色荷叶边的棉麻长裙搭配简单的编发,清纯而美丽。
十九岁的花样年纪,稍微用心打扮就已经很美。
高启盛穿的是干净白衬衫和黑色长裤,乌发朗眉,宛如是刚下课回家的高中生。
两个小的早早换好衣服,但高启强却一直没有动作。
为了生计,他从来不在衣服上头花太多钱,衣柜里只挂着几件最便宜的地摊货,而且这些全都是深色系,看得人心里暗压压的。
可现在他看着这几件廉价的衣服,心底那种自卑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
他想要光鲜亮丽地站在陈姝凝面前,可现实毫不留情地朝他泼了盆冷水。
高启兰哥,还傻呆着干嘛呢?
高启兰大大咧咧地坐在高启强旁边,完全没看出他的不对劲。
高启强刚想故作镇定地强装没事,但下一秒就被亲弟弟无情戳破。
高启盛大哥,你是不是喜欢陈姝凝?
高启盛这话仿佛一滴热油,瞬间炸了整个锅。
高启强阿盛,我没有!
和陈姝凝之间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刺激着高启强立即大声否认。
他的反应越发让高启盛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高启盛哥,你能遇见喜欢的人,挺好。
高启盛坐到另一边,把手搭在高启强的肩上,拍了拍。
漆黑的眼瞳里带着几分欣慰,细碎的光成为其中最好的点缀。
他们三兄妹的父母离开得很早,厂子里当年只给了五百块钱的抚恤金,是大哥十几年来窝在那个臭哄哄的鱼档,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地将他们带大。
大哥就是他和妹妹的父母。
这么多年大哥都是凡事以他们两个弟弟妹妹为先,从来没考虑过他自己的事。
高启兰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陈师姐的啊?
高启强摆在膝间的两只手紧紧攥着,上面还留着两个已经很旧的创可贴,指尖也还有从前那些旧伤的疤痕,掌心的触感干燥粗糙。
他这双手,一看就是穷人的手。
生于淤泥之中,怎敢妄想靠近高天际的明月?
高启强阿盛,小兰,别说了。
高启强的声音低沉,满是沧桑无力之感。
没有可能的事情,何必再说呢?
高启兰哥,陈师姐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高启强没说话,一声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红色血丝,眼眶里积蓄的泪水强忍着没有落下。
他也知道陈姝凝不是那样势力的人,看她脸上友善温和的笑容就知道了。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对她心动了。
————
十点半,陈姝凝把车开到高启强家楼下,等着他们下来。
三分钟不到,他们就来了。
见面第一件事,高启兰就把手链还给了陈姝凝。
高启兰陈师姐,我哥有点晕车,可以让他坐副驾驶吗?
出门前被二哥点拨一番的高启兰乖乖按计划行事。
高启强转过头,带着几分责怪地和妹妹使眼色。
奈何高启兰没有理会,直接和二哥一起坐在了后排。
陈姝凝当然。
陈姝凝大方同意,解开安全带,探身帮高启强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高启强谢谢。
他第一次坐车,还是在弟弟的提点下才手忙脚乱地系好安全带。
完成一切后,他忍不住看一眼旁边陈姝凝的反应。
陈姝凝脸上没有嘲讽的表情,而是贴心地问他们是否坐好,等确认后她才缓缓启动车辆。
车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香气,似乎是花香的味道,不浓却很好闻,非常舒心。
高启强动作局促,他对这车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懂,只好直愣愣地坐着。
陈姝凝似乎感受到他的紧张,主动摇下车窗,外面嘈杂的声音和夹杂着凉意的微风立刻涌进车里。
有了风的轻抚,高启强的紧张情绪散了一点。
这一路大家没聊太多,总体都挺安静。
或者用谨小慎微来形容会更恰当点。
不动声色间,陈姝凝的嘴角轻轻扯出一点冷淡的弧度。
心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