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立刻返回苍盐海,将丹音下凡历劫之事禀告了兄嫂。他们决定一起出动,去云梦泽助丹音顺利渡劫。
小兰花迅速看了丹音在凡间的命格诗,她这一世,叫上官云岫。
白云出岫本无心
忽遇烟雨下青霄
倚栏浅笑娇不语
把酒会意定真心
云开月明觅无踪
烟雨散尽何处寻
玉郎佳人终无缘
含泪魂归奈何桥
“她好可怜啊”虽知道她只是丹音在凡间的一世,可小兰花还是禁不住地惋惜。
“兄嫂何出此言?”巽风疑惑地问小兰花。
“她这一世,注定与爱的人有缘无分。烟雨之日的露水情缘,让她苦寻一生无果,最后含恨自戕。”小兰花解释道。
“这……这公子是何等的恶毒,竟要如此负她。”巽风也为她感到不甘。
“我去把大木头、结黎、觞阙都叫上,我们先去云梦泽暂住一段时日,等烟雨之日,便能知道那公子究竟是谁。到时我们再想些办法。”小兰花安抚着巽风。
他点点头。
没过多时,他们便出发了。
此时的云梦泽正是初春,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东方青苍不愿再破费买宅,小兰花和结黎他们也都觉得,东方府有他们美好的回忆。所以一行人又去了东方府。
东方府已没有了昔日的生机勃勃。自从上次大婚后,这府便被定作了凶宅。即使出了很低的价,也无人再愿意购买。大家都避着这里,害怕惹祸上身,像那一家一样命丧黄泉。
他们一路走,一路听,竟听到了东方府“神秘传说”的十余个版本。
有说那东方员外新婚当夜与府上侍女有染,负了惋卿娘子,最后两人在争执中自相残杀。
还有的说是那萧二郎与东方员外因为彩礼的分配问题反目成仇,失手杀了双方。两个新娘新婚之夜痛失郎君,双双自戕。
“这怎么比我都会胡说八道啊!我要是敢动尊上,现在早就去银湖拉纤了吧!”连结黎这个八卦王都不禁感叹,后面越听越离谱,干脆不问了。
“兄尊,当真有这些事吗?”巽风竟相信了这些志怪之谈。
东方青苍无奈扶额,“简直一派胡言,本座从不做负心汉。云梦泽的人想象力为何如此丰富。”
小兰花和觞阙就跟在他们身后偷偷笑,听着一段又一段离谱的传闻瞪大双眼。
虽说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历劫,并无任何神乎之事。可在云梦泽,却早已成了灵异话本子的好素材。
因长期无人居住打扫,府内荒草丛生,地上随处可见干涸的血迹。府邸地处阴面,竟有些冷。
“哎!也难怪大家觉得恐怖啊!”小兰花和结黎面面相觑。阵阵冷风吹过时,竟确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之气。
几个人迅速收拾好了府上,将那血迹清理干净,拔掉杂草,清扫屋子,放上新的花卉。没过多时府上便又恢复了生气,有了豪宅的气质。
“这样才对嘛!这才是金陵富商东方员外的豪宅!”安顿好大家的住处后,小兰花和结黎满意地看着他们共同的劳动成果,不禁感叹。
巽风早已按耐不住,众人都在用午膳时,他便急匆匆地出门找丹音。
“巽风!你赶紧回来!你现在根本不可能见到她。”小兰花立刻劝住了他。
“为何?”巽风不解。
“你刚刚没听那街上的百姓说啊!上官家的云岫姑娘清冷孤傲,不近男色,平日都在家中潜心书画,只在烟雨之日出门访友。”小兰花向他解释道。
“可这云梦泽的烟雨很难遇到的啊!那我们何时才能见到阿姐啊!”结黎插了句嘴。
“结黎,她现在可不是你的阿姐。是上官府赫赫有名的云岫娘子,云梦泽千年难遇的女状元。”小兰花往结黎嘴里塞了块糕点。
巽风只得作罢,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上官府内。
一个身着素衣,气质清冷的女子闭眼在堂前打坐。她的府上总是那样安静,似乎与云梦泽的热闹格格不入。
“娘子,您已坐在这儿五个时辰了,您到底在等何人。”兰心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她。
“不是在等人,是在等我梦中的那场烟雨。”云岫终于睁开了眼。
“娘子,这么多年了,每到今日您都要说这句话。可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怎会无端下雨呢?
那可能只是一个梦罢了,您不必如此多虑。在这白白耗费自己的年华来等一个虚无缥缈之人。 今日已是七月初七,娘子还是赶紧准备接待青霄公子吧!”兰心觉得云岫有些奇怪。
“爹爹为何又未与我商酌便随意叫人进府与我会面。我早对他说,我已心有所属,勿要再为我另寻郎君。”云岫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她与父亲的关系从未缓和。
“娘子,这已经是您第七次拒绝邀约了。老爷也是为了您好啊。那青霄公子家跟当今圣上十分交好,这对老爷,对上官家都有益无害啊。娘子,您就允了吧。”兰心劝着她。
“兰心,莫要再多言,你若是累了回屋便是。今日这人,我定不会见。这雨,我也定要等到。”云岫从来都不爱这套说辞。
当年她日夜刻苦,金榜题名,却被诬陷是靠爹爹在朝上的关系走了旁门左道,又因女子的身份而饱受歧视。
孤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屈辱,只得选择放弃。自打母亲离世,父亲一直忙于为圣上进言,辅佐政务,从未真正关心过她,只想将她嫁给那权贵之家的公子,能助他在朝中更上一层楼。
她讨厌父亲的冷漠虚伪,却也终究活成了这样一个薄情之人。她始终对自己豆蔻之年梦中那场烟雨,还有那烟雨中的公子念念不忘。
她总觉得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她活在这世上的意义,便是要等那烟雨中的官人。她一直记着那人唯一的那句,“七月初七烟雨之日,我们还会再相见。”
可寒来暑往,匆匆多年,她等了一个又一个七月初七,都没有等到那场烟雨,没有等到那个人。
她的秀发越来越长,面容越发精致俊秀,又因博学多才,涉猎颇广,招来很多提亲之人,其中不乏同她一样优秀的男子,可她都一一回绝了。
她已是桃李之年,亭亭玉立,面容更是姣好,对那烟雨中的人越发思恋。
最近几日,她又在做这场梦,只是每次从梦中醒来,泪水都会沾湿枕头,心痛不已。她冥冥之中觉得,今年的七月初七,一定能等到那个人。
不知又过了多久,那窗外竟然真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随后立刻起身,回到屋内,“兰心,快为我梳洗打扮,我要即刻出门。”她高兴的样子,倒还像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仿佛一点都没变。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娘子终于等到了这场雨。”兰心为云岫梳好发髻,插上了精美的簪子,擦上那云梦泽上等的脂粉。因兴奋而微红的脸颊,让那脂粉看起来更加美丽。
她勾起红唇,换上了自己衣橱中最漂亮的衣裙,拿起门口的油纸伞便要冲出去。
“娘子!小心点!您知道要在哪个地方等吗?兰心陪您去吧!”兰心打算追出去。
“好啦!我知道在哪儿!兰心,你别跟着了!帮我应付好我爹!我去去就回!”她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笑意。到底是个女孩,她的兴奋溢于言表。这样重要的人,她要一个人去见。
东方府内。
“下雨了!”巽风第一个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激动地将他兄尊的酒都打翻了。东方青苍一脸幽怨地看着弟弟,却也无可奈何。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弟弟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竟也是为了一个女人。东方青苍无奈扶额。
罢了。难得见他如此亢奋,一杯酒也无妨。他心想。可嘴上还是说着,“巽风,不必如此激动。且听你阿嫂如何安排。 ”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一模一样啊!”小兰花笑着说。
巽风这才惊觉方才过分激动,有失分寸,立刻坐下,低头红了脸,“兄尊,阿嫂,莫要怪罪,巽风一时激动了。”
“哈哈哈,这有什么啊!我还记得你兄尊啊,有一次……”小兰花一说起东方青苍便又来了劲。还好被结黎及时制止了。
“诶呀!小兰花你别贫了!赶紧说正事!”
“结黎说的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丹音,与本……我的事干系不大,娘子不必多言。”东方青苍立刻附和。结黎简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对哦!你看我这人!差点忘了正事!根据命格诗里记载的,云岫娘子会在烟雨之日到那寻宋桥上等待她的有情人,然后一同去那如意酒楼饮酒作诗,私定一生。”小兰花赶紧切回了正题。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去那如意酒楼等待……诶?巽风呢?”小兰花还没说完她的计划,一扭头,巽风早已没了踪影。
“不必理他,随他去便是。我的弟弟我了解。我们现在去如意酒楼。”东方青苍对众人说。
大家只好先去了如意酒楼,发现丹音早已在那寻宋桥头等候。
“原来女孩子见喜欢的人都会打扮的这么漂亮啊!”小兰花不禁感叹。除了在苍盐海那身月族的行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丹音。
云岫四处张望着来往的人,翘首以盼地等待着心里那个人。因为下雨的缘故,街上的人少了不少。她的眼里始终闪着亮光,越下越大的春雨浇不灭她心底炙热的爱意和期许。
雨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油纸伞上,周遭嘈杂的声音她都充耳不闻。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桥上望见一个似是同样也在等待的身影。她记得他就是在这桥上向远处张望,只留给她一个远远的背影。
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静静地走向了那人身边,温柔地开口询问,
“公子可否也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