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暗了。他们借着月光,偷偷看着彼此,手里攥着锁,心里揣着爱。
回到寝殿后,丹音兴奋地穿上了新裙装,又被结黎和小兰花拽着,化了这苍盐海最时兴的妆容,戴上了闪闪发光的头饰。
结黎和小兰花一把把她推到了巽风的寝殿门前。他一出门便撞见了她,一瞬间愣了神。
丹音平时的妆都素雅至极,今日竟化的明艳了些。有风吹来,她微红的脸颊上拂来几缕秀发,明亮的眼睛就这样直视着他,红唇微微勾起。
他着实没有想到,她穿这月族的裙装竟如此好看。偌大的裙摆衬得她身材更加娇小,纤细的腰身上挂着的流苏腰饰让她又比平日多了一华贵。
平日里净顾着同她吵嘴,竟也忘了,她是水云天的仙女,怎能不好看。
“到底是我们月族的半个女儿,穿这衣服果然好看。”巽风一时失语,楞了许久只蹦出一句话。
小兰花和结黎看着他的样子躲在门外偷笑,巽风恶狠狠地朝门口瞪了一眼,又迅速红着脸低下了头。
丹音也笑了,小声说他,“傻子。”
回到屋里后,她拿出那个同心锁,开始一笔一划地刻他的名字。她那样认真,心里想着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今日太累,她竟伏案睡着了……
他夜里处理完政务回房时经过她的寝殿门口,看她睡在了桌前,便脚步轻轻地进去,打算抱她回塌上休息。
走到桌前,他便看到她手里攥着未刻完的同心锁,借着月光能隐约看到他的名字。他想拿起来看看,她埋怨地闷哼一声,把那锁攒的更紧了些。
他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俯身温柔地理好了她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指,把那锁拿到自己手里,随后坐在她身侧的石凳上,一笔一划地刻完了她未刻完的那几笔。
他对自己的名字再熟悉不过,可这几笔却格外认真和用心,因为这是她对他的心意,他要好好对待。
等树梢的鸟儿都安静了,他才刻完。
刻完后,他又将那锁重新放回了她的手里,打横抱起她,送她回了塌上。她第一次这样安静地在他面前,白净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那样温柔。
他忽然想起了她醉酒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将她送到了塌上。想起她那天的模样,他笑着俯下身,用大拇指抵住她的唇,学着她的样子温柔地吻上了她。
这一指,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吹灭了她房间的烛光,又轻轻地走了。
再等等,等他们跨过这一指的距离,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吻她。
就在这个山月节后。
回到寝殿后,他也拿起刻刀,强撑着倦意和疲惫,在锁上一笔一划刻起了她的名字……
丹音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她再醒来,苍盐海的日已升的很高,她是被这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她揉了揉眼,才发现手里的同心锁已刻好。
她便知道,他昨晚来过了。心突然被填满了。
她兴高采烈地起床,打算去他的寝殿约好时间,共赴今晚的山月之约。
结果刚一出门便撞见了他。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开了口,“今夜八时,相思桥。”
“好。”丹音笑着答应他。
他也笑着应她,“我也可以。”
他们怀揣着期待,满心欢喜地等待着那
今夜的到来……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了房间。小兰花突然叫住她,说自己刚刚回了水云天一趟,云中君召她回水云天一趟。
平日在水云天也未见云中君召她几回,这次居然特意从苍盐海将她召回,定有要事。于是她便快马加鞭地渡过忘川,回了水云天。
“丹音拜见君上。”
云中君叫她起来后,便立刻开口,“丹音,本君现在有要事要托你办。
近日月族的风字军实力大增,恐怕不出多时便要威胁到我水云天的生存。
那二殿下定是有什么诡计,我要你即刻回苍盐海调查他,几日后再回水云天向本君汇报。”
丹音觉得他莫名其妙,立刻辩驳他,“君上 ,丹音在苍盐海也已有些时日。如今月族有神女在,月尊东方青苍又有琉璃火。
子民一片祥和,同水云天一样,看起来并没有要起兵作战的打算。如今三界和平,仙月两族也应和平相处。
纵使那二殿下真有起兵之心,即有神女和他的兄长在,他也不敢造次,君上大可以放心,二殿下对水云天并无威胁。”
“丹音,你身为水云天战神,竟在帮月族说话。本君的话是命令,即使那二殿下无起兵之心,你也要查出他有。听懂了吗?”云中君丝毫没有听进丹音的话。
“丹音不懂。丹音既是战神,便要守护水云天的和平和子民的安宁。君上让丹音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那二殿下头上,伺机挑起战争,这何不是在威胁水云天的子民。
更何况,以水云天现在的实力,即使有我,也根本不是东方青苍的对手。君上让丹音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还是真的在为水云天着想,丹音不愿多想。
如今,仙月两族人民都不愿挑起战争。君上自己要丹音培育水云天的新军,为何不允许月族也练兵,这实在让丹音无法理解。
丹音现在的实力,说不定还须向二殿下请教请教,君上怎敢让丹音与他发生争斗。如今长珩仙君已不再战。若是伤了我,这水云天恐怕就后继无人了吧。
因此,恕丹音不能从命。也望君上趁早断了这心思。否则我便将此事禀告神女,到时候君上的处境会是如何,丹音便不知道了。”
丹音的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和威胁。她丝毫不畏惧云中君,他可以威胁得了自己,可他威胁不了小兰花。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云中君畏惧神女,便立刻叫住丹音,“站住。本君以后不提此事便行。为了水云天,你不会告诉神女吧。”
丹音没有回答他的话。云中君攥紧了拳头。
背叛爱人和族人的事,她死都不会做。
回到苍盐海,已要到他们约定的时刻。她早早便到相思桥,怀里揣着同心锁,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可已到八时,他却迟迟没有露面。她还是不认命的等着。
眼看已到月圆之时,身边的一对对情侣的同心锁几乎挂满了整座桥。他还是没有出现。满月时,整个苍盐海都被照亮了。
寂寞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她仰头望月,又失落地低下头。
周围的情侣越来越少,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期待地寻找着他的身影,可每次都落空。
“丹音。”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很深,身后终于响起了那个她期待已久的声音,只是这次这声音没有多少温度。
她笑着转过头,可他看起来却没有自己这般兴奋。她只当他是累了,没有在意,也没有责怪他没有准时赴约。
她朝他走近,想说些什么,却先被他冷漠地打断了,“你今天去哪儿了?”
他第一次这样同她讲话,她愣了一下,笑着答他,“哪儿也没去啊,我就和结黎一起在集市逛了逛。”
“到现在了,你还在骗我。你明明就是去了水云天。你为什么要回去?当初问你为何能留下,你便不愿同我说清楚。你留下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巽风失望地看着丹音。他总觉得她在隐瞒着什么。可她为何不能同自己说清楚,这其中定是牵扯到了仙月两族的利益。
“丹音,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她还未开口,他便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一连串的逼问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他对自己有这样深的误会。
“是,我是回了水云天,可我不是为了向云中君汇报什么,他召我是另有他事,而且我也没有同意为他做那件事。
当初能留下真的是因为有小兰花的帮忙,她同云中君说要我留下照看她。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想的那么心机,我没有那么复杂,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水云天仙子而已。”
丹音快要急哭了,她差点便要说出自己是战神的事。
“普普通通的仙子?云中君会这么频繁地召见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子?会随时差使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子?丹音,你到底是谁?”可他依旧那样咄咄逼人。
“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仙子来看不可以吗?!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我不会做任何威胁月族和三界和平的事,这不就够了吗?
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告诉你我是谁的,但不是现在。”丹音越来越觉得他莫名其妙。
“为什么不能是现在?什么时候才是好的时机?你是谁对我来说也许没有那么重要,可我们之间不互相欺瞒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巽风顿了顿,忽然变了神色,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们仙月两族生来便不能坦诚,我们永远无法共处,是吗?”这时候,他早已把结黎同他说的话抛之脑后。
丹音震惊地抬头看他,他现在的模样同他们初遇时一样。那样冷漠,那样咄咄逼人。
她忽然觉得,也许他本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只是自己从没有发现。
她还妄想自己可以改变他,简直可笑。她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再不愿同他多解释一句。
“巽风,你根本就不懂我。”
她眼里闪着泪,只留下这样一句话,便从他身边走过。
转身后,她终于控制不住委屈,泪水决堤般流下。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话有些重,可他也没有办法,不逼她一次,她也许什么都不愿同他说什么。
可他该少问些的,他也是今日在门口听到小兰花寻她时说的话,才起了这些疑心。一时不慎竟说了那样荒唐的话。
现在才想起了结黎同自己说的,她阿姐从来不是一个歧视月族的人。
她瞒着自己的事,也许自有她的道理。
巽风懊悔不已,再回头时,她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