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凶兽便真是凶兽吗

　　纵情抒发后，罗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你，问了一个出乎你意料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怕我？”

　　你忍俊不禁、哭笑不得：罗夏怎么总是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盯着他投来目光，期待又认真，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也开始认真思索回忆起来：起初，若说不怕，那是假的，不过当发现饕餮竟然就是罗夏的时候，就天然亲近了几分……况且连日相处下来，即使是饕餮，你与罗夏之间也并没有什么距离感，你们依旧可以斗嘴玩闹，好像……饕餮，也不像传说那般可怕嘛……

　　你笑了笑，回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你又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怕你呢？”

　　“饕餮，从来就是贪婪和嗜欲的化身，一口下去，还能吞下头颅呢……”罗夏自嘲地摊摊手，你也不禁开始慨叹：早在《左传》中就有记载：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侵欲崇侈，不可盈厌；聚敛积实，不知纪极；不分孤寡，不恤穷匮。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谓之饕餮……缙云氏，炎帝的苗裔，为世俗所不容，便被冠以“饕餮”之名……从饕餮纹之始，远古的部族为了自己绝对的权势，设计出穷凶极恶的饕餮恐吓臣民，或许饕餮本身并无实际恶行，但罪名……早已成立……饕餮，所谓四凶兽，打从一开始，就是令人生畏，贪婪成型的象征……

　　你再望向身为饕餮的罗夏，他立于你面前，一切张扬的心性都是本性的隐忍，小心翼翼地展露着他的天真，正面迎击着世俗的评判，从不闪躲，却始终怀揣着渴望被理解的痴心妄想……

　　你终于忍不住了，任泪水肆意流淌，冲向罗夏，环抱住饕餮，埋进他的胸膛，陪着他天真：“罗夏，你可以逃吗？不再接受那帮信徒的供奉，不再被世俗的误解牵绊……”

　　罗夏轻轻笑了下，拂去你的泪水，柔柔抚上你的脸颊，那刻上铭文的青铜色的手臂，有着冷铁所没有的温度：“城邦的主人为了维系自己的权力对群众进行的信仰绑架，从饕餮被选为图腾神兽之时，契约便已生效……”

　　你仍不甘心：“那……那要是反悔呢……”

　　“我将会被放逐到蛮荒。”他回答得云淡风轻，果决地迎向自己的宿命：成为众人畏惧敬仰的神兽饕餮也好，成为被唾骂被放逐的凶煞饕餮也罢，他就是饕餮，既不逃避自己的命运，也不嗔怪于不被理解。他只是痴痴的，贪婪的，抓住一切善意，再像一只信任人类的小兽，袒露自己所有的心意和软肋……

　　你停止了无意义的怜惜同情，而是吻上他额头的咒印，同他一道，出谋划策：“不如这样吧，下次他们举行祭祀仪式的时候，我再假装捣乱，到时候你现身，把我抓走……这样你的信徒也不会丢，你也可以稍微降低一些大众对你的刻板印象？”

　　他眼睛一亮，笑得勾人心魄：“那届时，你可愿跟我缔结永恒的契约，我陪你把花……种满钩吾山的山头……”

　　“……怎么……缔结？”

　　罗夏狡黠一笑，吻了吻你的额头，故意留了个悬念：“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所以说……缔结契约要在祭典的法阵上？”

　　“若非如此，我恨不得立刻就将你拥入怀中，从此只属于我一个……”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