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劳维你办出院手续?
怀恩尔希嗯,你癫痫手术恢复不错嘛。
麦劳维当然。
病床上身着病号服的高大女人缓缓地坐起来。
怀恩尔希给你买了新衣服,你看看喜不喜欢?
白发男人递出三个袋子,注视着麦劳维选取衣物。
麦劳维夸张的睁圆眼,轻轻捂嘴,目光左右流转,表示自己的惊讶。
麦劳维最后选择的,是条酒红色的一字肩连衣裙。
麦劳维哥,谢了。
怀恩尔希那就好,我去停车场开车,你在医院西门口等我。
怀恩尔希拿走剩下的两个袋子,关门离去。
…
麦劳维迅速换好衣物,绑上臂带,穿上红鞋。
接着来到西门银杏树下安静地等待怀恩尔希。
她无聊的数着过路的车辆,最终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码。
车辆停靠,她开门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怀恩尔希回家,好吗?
麦劳维并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后视镜。
怀恩尔希那就先去买条鱼,怎么样?尝尝哥哥做的鱼汤。
麦劳维继续无视长兄的话,注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怀恩尔希并不恼,继续单方面的自问自答。
怀恩尔希好,那今晚就吃鱼。
怀恩尔希一起去买鱼?
麦劳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开口答复。
麦劳维不。
怀恩尔希那就在车上躺会,我去买。
麦劳维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后视镜。
等到怀恩尔希下车买鱼,多次嘱咐自己时,麦劳维才回过神,颔首示意。
怀恩尔希后备箱,给你带了两双鞋子,换一双穿。
怀恩尔希裙撑夹层我做了改动。
麦劳维翻开裙摆,一摸。
裙撑最里层有几个袋子。
她下车打开后备箱,拿起红色高跟鞋,换掉脚上的黑鞋。
麦劳维…
接着把另外几个袋子里的衣服和一双红色运动鞋一齐塞进了裙撑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她返回副驾驶,拿出汽车手套箱里的雕塑泥。
走进宽敞的后座,闭目构思。
…
怀恩尔希我回来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怀恩尔希注视着麦劳维手中的泥塑,欣慰一笑。
怀恩尔希很漂亮。
那是一个失去半边身子,痛苦挣扎的女人。
麦劳维当然完美。
她随手把泥塑扔出车外的绿化带里,接着摸出一个本子。
麦劳维哥,借支笔。
怀恩尔希嗯?
怀恩尔希好,我找一下。
怀恩尔希侧身在包里翻找着圆珠笔,回头将笔递给麦劳维。
怀恩尔希过几天合适了,你要是想复学,就去吧。
怀恩尔希如果不想回学校,哥哥在业内找一个有名的雕塑家教你也行。
他笑嘻嘻地看着麦劳维,邀功般的告知她家中的变化。
提起医生,他突然扁嘴。
怀恩尔希他们又建议我治疗你。
麦劳维…
麦劳维天生具有两套功能正常的生殖器官。
尽管麦劳维生来另类,对自己的性别认同也不断变化。
但因为怀恩尔希的养母尊重亲生“女儿”的意愿,从未要求麦劳维改变“异常”。
所以,他们每次送麦劳维衣服,都会给三套。
望着圆珠笔上自己扭曲的倒影,麦劳维微笑着。
怀恩尔希则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起麦劳维。
怀恩尔希张教授老是感叹你的天赋。
怀恩尔希他还觉得再过一段时间,他就教不了你了。
怀恩尔希他…
麦劳维哥。
麦劳维突然打断怀恩尔希,转动圆珠笔。
麦劳维你觉得我完整吗?
怀恩尔希当然,你…
麦劳维却伸笔抵住怀恩尔希的嘴唇,堵住了他的话。
麦劳维我又不想听你回答了。
她收回笔,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怀恩尔希则好奇地挑眉。
等待她完成创作的时间里,麦劳维却突然将笔尖一转,反复刺入自己的左眼。
情况之突然,动作之迅速,伤势之惨烈。
怀恩尔希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麦劳维只是大笑着,一次比一次更用力。
血液喷涌而出,飞溅在玻璃、车座以及竭力阻止麦劳维的怀恩尔希身上。
怀恩尔希麦劳维!!
怀恩尔希停手!住手啊!!
他语气捉急,冷汗直流。
他伸手想要握住麦劳维的手腕,阻止她的动作。
可往日孱弱的姊妹此刻却如此有力。
手臂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安全带限制了他的行动,牢牢将他锁住。
麦劳维哥,我看不见,嗬…
麦劳维我是,完整的?完整的?!
麦劳维疯疯癫癫地大笑,无视从前座爬来阻拦自己的哥哥。
麦劳维哈…我们,殉情怎么样?
麦劳维我和,他…殉情!
怀恩尔希终于抓住了麦劳维,死死地控制住她。
可麦劳维只是嘲讽地看向哥哥,艰难地扬起幅度夸张的笑脸。
麦劳维我…健康?
麦劳维呵呵,我!最清楚…
怀恩尔希颤抖着开车前往医院,崩溃地看着麦劳维被推去抢救。
眼泪和麦劳维的血液混在一块,他只感到灵魂在被撕扯焚烧。
隐约中麦劳维视线里出现一只干枯的手,捏着一黑一白两张牌,那个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黑色,或者白色。”麦劳维已经没有气力,伸出的手悬在空中猛地落下,砸在了白色卡牌上……
…
车中沾血的本子被风吹来,显示出娟秀的文字。
xx月x日 14:02?
身体精神残缺,哈哈,恶心。
好痛苦。
三十六秒前经过这里,身着绿底白波点外套,红色长卷发165cm上下的女人,压力性紫癜。
步态不自然,系家暴。
烦躁,我完美但不完整…
…
14:13?
他认为我完整,可笑。
肤浅。
三只灰眶雀鹛钻进绿化带灌木里。
雕塑吗,无聊…苹果不见了。
新增十一只红头长尾山雀。
…
字迹开始变得扭曲狰狞,笔迹穿透纸张。
14:17?
恶心,我彻底玷污了完美的身体。
肃清,纠正。
恶心…恶心死了。
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