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放学后，许诺背者包走在路上，走到树荫下，看着三五成群的同学从身边经过，她停下脚步，从包中拿出《笼中林》，一个人就静静地靠在树干上看书。
“许诺！你怎么开始看起书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许诺才合上书本，“谁说我在看书了？我在等你，许厌。”
“等我？等我做什么？”许厌提醒道:“本来今天你打架，妈……许总就该生气了，你要是再晚回去，万一……”
“有什么万一？”许诺突然拔高音调，“反正都要被那个老女人骂，再多给她一条骂我的理由，让她一次性骂个爽，岂不是更好？”
“许诺！”
“……”
“唉！你看那个人，怎么自言自语？
”
“鬼知道呢？ 她就是今天打架的那个女生，说不定是把脑子砸出病来了呢？”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许厌压低声音，“许诺，我们说话轻点吧。”
“怕什么，她们不过是是口舌之快罢了。”虽是这么说着，许诺还是压低声音，“行——，我们回家吧，我可不想听你念叨了。”
“许诺，今晚你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吧，我去应付许总。”
“给你？我不！我闯出来的祸凭什么你收抬兰烂摊子，我自己解决！”
“诺诺！”许厌好声好气道，“许总吃我这一套，我来应付，也好早点脱身，不是吗？”
“可是……”
“别可是了。”许压了解许诺的性子，连忙打断他，拿出杀手锏，“我是主人格，听我的。等我应付完，就大回房间下棋，昨天不是才下了一半吗？”
“行！行！行！你是主人格，我抢不过你！听你的行吧？”许诺无法，只得同意，“但许厌，要是她敢打你，你立马让我出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许总不会动手的，再说了，就算动手，你还敢道手不成？”
“不敢还手又怎么样？起码我跑的快！”
……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校门口，看见等在老位置的司机，许厌打了招呼，“林叔。”
“诺诺来了！”看见许厌，林叔立马打开车门，“诺诺啊，你今天怎么出来晚了？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林叔闻言，也没问什么事，只是道，“诺诺，我今天跟许总说了，路上堵车，许总要是问起来，你便说我来晚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林叔。”
从许诺记事起，便是林叔夫妇二人照顾她，比起整日工作的不着家的许月，他们二人倒是更像许诺的家人。
……
“回来了？”一进家门，冰冷的声音便在客厅响起。
“嗯。”许厌换好鞋，便低着头在许月面前站立，模样十分乖巧。
许月见她这样，喝了口茶，淡淡道：“为什么打架？”
“妈，我错了。”许厌没答为什么打架，反正许月也不会听，倒不如赶紧应付过去，“无论因为什么，我都不该打架，妈，让您丢脸了。”
“呵。”许月冷哼一声，“今年第几次了？”
“三。”
“也难为你还记得。”许月冷冷道，，听不出喜怒，“事不过三，再有下次，可不止一千字反思。写反思去吧，回来晚了，饭点过了。”
“好的。”许厌应下，便往房间走去。
……
“许厌！你可真是听话呀。”刚锁上房门，许诺的声音便出现。
“行了，诺诺，我这不是想早点脱身吗？来，下棋吧。”
“下什么棋？检讨你写吗？”
“我写，我写。”许诺好声好气得哄着
“你写什么呀？又不是你的错！”
“我不写，难道让你明天去和她吵一架吗？”
“又不是不行？”
“诺诺，她毕竟是你母亲，好好相处，不行吗？”
“别说了，听到你喊他妈，我就来气
。”
“好了，好了，我们不聊许总。下棋吧，下完棋我该去写检讨了。”
“检讨还是我自己写好了，我自己惹出的麻烦，我自己解决。”许诺道，“我们还是先下棋吧。”
“好。”许厌将藏在桌底的棋盘拿出来，许是时间久的缘故，棋盘上有些许裂痕。
“许厌，你看，棋盘都旧了。”
“从我们认识下到现在，它还能用，已经不错。”许厌道，“你若是嫌弃，明天放学，我们偷偷去买一个。”
许诺摇头，“我不嫌弃，我只是想到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一群孩围在你身边，你那时傻傻的，就只知道蹲在他上，也不知道还手。”
听到这活，许厌笑客僵了一瞬，但很快恢皇正常，“是阿，当初要不是你出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要不是我出现，你估计就要进医院了，也不知道如果是这样，许月那家伙会不气难过。”
“会吧。她毕竟是你号亲。哪有母亲不爱孩子的？”
“嗯。”许诺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是应一声，然后便自顾自道，“厌厌，我最近老是给你惹麻，如果哪一天，你不需要我了，你就跟我说一声。”
听到这话，许厌一愣，随机反驳道：“想什么呢？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下棋吧”
下完棋，许诺便催促许厌去睡觉，自己则去写检讨。写着写着，许诺不自觉便睡着了。许厌无奈地摇摇头，捡起地上的笔，继续补检讨。
七年前，一个小女孩蹲在医院的走廊上，眼里含满泪水，她看向许厌，眼里尽是无助，“救救我……求求你……
“如果有那一天，只会是你不需要我……”
……
次日，待许厌离开后，许月走进房间，拿出床底下的棋盘，“方医生，这就是她昨天下的棋。”
方医生接过棋盘，研究了一会，道，“许总当真看不出一人下棋与二人对弈的区别吗？”
许月沉默了半晌，“方医生，怎么样能救她？”
方医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许总，如果她们两个只能留下一个，您要谁？”
闻言，许月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她喃喃道，“果真是人格分裂吗？”
方医生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许月，他知道，许月需要时间。
许久，许月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只要我的女儿。”
方医生闻言，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今晚让我见她一面吧。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比如她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
“有是有，不过是七年前的事了。”许月道，“自那次从医院回来后，她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改变……”
……
【学校 天台】
“厌厌，你帮帮我嘛！”
“许诺！说了不行就不行。你上次明明答应我，这次考试你自己考。怎么又想耍赖？”
“许厌！就帮完一次怎么了？我跟你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考跟我考，到底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就是不帮我？”
“诺诺，我……”许厌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你什么你？”许诺越说越气，“明明平常让你帮忙，你很快就同意了，可唯独考试，无论我怎么求，你就是不松口。”
“诺诺，我知道你是怕考差了被骂，你别担心，我……”
“我不是担心考试！”许诺吼道，“我是担心你！许厌，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是不理解，每次我考试，考砸的是我，挨骂的是你，明明只要你去考试，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可你偏不，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找罪受呢？”
“诺诺，你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许诺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连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也没注意，“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只是……不想每次都要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许诺越说越轻，最后开始喃喃自语，“你总是这样，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包括上次生日，你明明……”
“许诺，别说了。”听到“生日”二字，许厌心颤了一下，连忙打断许诺，“去考试吧。”
许诺自知失言，也没说什么，便下楼前往考场。
【三个月前 4月13日】
这天是许诺16岁生日，在朋友的怂恿下，她偷偷喝了点酒。
“你怎么喝酒了？”生日会一结束，许厌便问道。
“你不也没拦着我嘛。”许诺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她晃了晃手中的纸盒，“厌厌，我们来玩游戏吧。”
……
那一天，许诺一直拽着许厌玩真心话大冒险。直到时针走到1，许厌才忍不住出声提醒，“诺诺，该睡觉了。”
“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许诺说话时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许厌从未见过这样的许诺，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好。”
“那我问了！许厌，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什么话？”许厌一愣。
“就是……三个字的。”许诺眼里闪着光，满是期待。
听到这话，许厌反应过来，心跳得很快。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什么三个字？”
“哼。”许诺轻笑一声，“许厌，别装了，我听到你的心跳了。我跟你朝夕相处七年了，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清楚？”
“既然你不好意思说，那我说，你听好了，许厌，我……”
“许诺！”许厌连忙打断许厌，语气中带着哀求，“别说了，好吗？”
“你……”许厌气不打一处来，正想逼问许厌，可想到许厌刚刚的语气，又不忍心，憋了半晌，她才道，“那你记着，许厌，你还欠我三个字。”
……
【许家】
许诺刚进家门，便被许月带到了书房，当她推开门，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许月和方医生对视一眼，便离开了。
“许小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方便聊聊吗？”
“聊什么？”
“别紧张，就是普通的聊天。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许厌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许厌。”
似乎没有没想到她这么快便承认了，方医生愣了一下，“那我们可以聊多久？”
“一个小时，她现在在睡觉。吃完晚饭后 ，我会和她下棋。”
“时间够了，那许厌小姐，我们谈谈？”
“嗯。”
……
四十分钟后，许厌离开书房，看见站在门外带些耳机的许月，并没有惊讶，只是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许总，你听到了吧。”方医生道，“现在您还可以反悔，是要听话乖巧的女儿，还是性格乖戾的女儿。”
“我说过了，我只要我的女儿，无论她怎么样。”
“好，那便按计划做吧。”
【21：30 许诺房间】
“诺诺，今天这么这么晚，我在等你下棋呢。”
“哦，没事，就是今天考试，许月话有点多。”
话毕，许厌也没有接话，两人就怎么安安静静地下棋。
“厌厌。”许厌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你你欠我的三个字吗？”
“对不起。”
“大骗子。”
许诺苦笑道，“罢了，这样也好。睡觉吧，许厌，我困了。”
这样也好，不捅破窗户纸，我走了，她也不会很伤心吧？许诺饶是想到。
许厌看了眼时种，本想着最后一晚，好好和许诺聊聊天，现在看来，是搞砸了。
“许诺，对不起，我爱你。但是没有结果的告白，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
次日，许诺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突然燃气一种不祥的预感。
“许厌！许厌！”许诺大喊，但许厌的回应迟迟没有传来。
许厌在屋里四处跑，妄图找到许厌的影子，跑着跑着，许厌突然跌坐在地上，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许厌，大骗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再也不逼你了……我错了……你回来，你回来……”
说到最后，许诺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不断重复“许厌”二字。
突然，门被打开。
“诺诺，别找了，她走了。”许月走进来，看向跌坐在地上的许诺，伸出手，意图拉她起来。
许诺侧过身，躲开许月的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仿佛刚才的狼狈只是许月的错觉，“许总，她什么时候走的？”
听到她的称呼，许月一愣，“诺诺，你叫我什么？？”
“许总。”许厌淡淡道，“许厌呢？昨天的谈话我听到了。消失的为什么是许厌？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才是我的女儿，她……”不知想到什么，许月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她不过是你的一个副人格。你生病了，现在她走了，你的病也好了。”
“是你选的？为什么不选她？”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无论你怎么样，我都只有你一个女儿。”
“呵。”许诺苦笑一声，“是吗？”
“诺诺……”
“你……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我……”许月看着许诺的样子，张了张口，似欲说什么，可她见许诺呆呆得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只是道，“她还给你留了封信，记得看。”
她把信放在许诺身旁，便离开了，顺带关上门。
许诺拿起信封，缓缓打开，看见上面熟悉的字迹，泪水再次溢出眼眶，“厌厌……”
致许诺：
诺诺，七年了，终究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其实七年前的事情，并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因为家庭原因，你在学校常受同学的排挤，面对他们的讽刺与捉弄，你也从未还手，唯有那一天，你搬起凳子，往同学身上砸去，将人砸进了医院。
那一天，你偷偷地藏在医院的角落里，哭了一个下午。我也就是在那个下午，来到你身边的。
你一直以为，是我在被同学欺负时，你出现，救了我，其实不是。
是在你不知道如何面对外人，如何面对自己母亲之时，创造了我，创造了你想象中，所有家长心目中好孩子的样子。
这么多年，你一直讨厌许总，但其实你忘了，你打架的缘由，是因为他们辱骂许总，你创造我的初衷，也是不想让许总失望，在你心里，她一直很重要。
诺诺，我走后，好好和许总相处吧，她毕竟，是世界上与你最亲的人。
我因的需要而存在，却也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离去，对不起……其实我也很想，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永别了，许诺。
许厌
“许厌，你个大骗子。七年前明明说好的，你要陪我一辈子。”
【七年前，医院里。】
女孩双眼通红的问她，“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演一场戏。”
“演什么？”
“一个人，一个可以一直让她满意的人。”
“要演多久？”
“一辈子。”
…………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许厌出现了，她活成所有人期望的样子。从来没有人知道许厌本来都样子，只知道乖乖女“许诺”，或许连许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本该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许诺对许厌说，“妈，我要转学。”
……
从那一天开始，许诺没有在学校惹事，再没顶撞过许月，许诺还是从前那个“许诺”，一切好像变了，却又好像没变。
只有在许诺生日的时候，她一人坐在窗边，盯着月亮，“看，没有你，我也可以活成他们心中的样子。”
“许厌，回来吧，以后的戏我来演，你就回来陪陪我，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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