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

“三十三岁，手刃亲弟楚昊行。”

自那以后，楚昊苍先杀妻子后杀兄弟的暴行传开，而令他最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谢迢之发话与他恩断义绝。

他知道，谢迢之是肯定知道的，他是不可能去杀眉妩的，可是谢迢之连一句辩解都没有，他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把他的罪名给做实了，哪怕他们是昔日好友，哪怕他什么都知道。

“三十四岁，与至交好友谢迢之决裂。”

自那以后他去寻找了很多昔日的好友，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被背叛，他也曾经是天之骄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背叛。

“三十八岁，先后杀了好友一百一十三人，十恶不赦。”

母亲偷偷写信给他，诉说了自己的慈母衷肠，她说，我已经没有了昊行，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只剩下了你一个孩子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的回去了，可等待他的是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千百支箭刺入他的皮肉，可他没有死，还是没有死，他只是想找到母亲 问一句为什么。

那个时候，妇人歇斯底里的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为什么！你这个怪物！你这个亲手杀了弟弟的禽兽！你把我的昊行还给我！”

“四十二岁，弑母。”

“五十岁被罪罚司缉拿，关押入扃月局至今。”

他笑起来，寥寥几字，写尽了这位度厄道君的生平“四百五十岁，被困雁荡山，命不久矣，幸得两小友相伴，不离不弃，也算是不虚此生。”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未来会给自己写一篇小传。

以他那个时候的情况，他的自传应该是怎么也写不完的，可是现在……

“宁桃！你过来！”

宁桃揉了揉眼睛，站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觉得老头儿是那么的渺小。毕竟他个子本就高大，看人都有一点俯视的意味，可现在，他就只是一个平凡的垂垂暮已的老头儿。

“坐下。”

宁桃有些不明所以，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老头儿按着肩膀坐下，“我将我毕生修为皆传给你。”他笑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杀了谢迢之给眉妩报仇！”

少女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不！不可以！”她来这个地方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如果老头儿真的这么做了，那他就真的是必死无疑。

“别动！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在四百年的真气威压之下，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的器官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一般，传输完修为，他竟然还硬生生的将半腔阴阳双生血脉灌入她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仿佛失去了力气“宁桃，我将毕生所学都交给你了，这阴阳双生血脉，我用不了，但你不一样，我给你四百年修为与一条命。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死后，你要把我的尸骨击成齑粉，不要落入他谢迢之之手，我看不惯他！”

他突然笑起来“宁桃，你曾问过我儿子……罢了！那个混小子不提他也罢！”

“我与眉妩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只可惜……我都没有看到她出生，我忽视眉妩的太多太多，都不知道下去以后怎么去面对她，在扃月局里遇见你，也算是缘分了，如果……如果你是我的……女……”他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将死的老头儿，语气里都有些恳求的意味。

“前辈！前辈！你别说了，我有爸爸……可前辈就是我爹，我唯一的爹！”

他嘴角上扬到一个愉悦的弧度“真好啊！有你这样一个乖女儿是我一生之幸，输给他谢迢之，我认栽了！”他的目光放在叶昭昭身上“桃……你很幸运，我年轻的时候遇不到的真正的知己……你碰见了……小姑娘……你要帮我好好的照顾……照顾……桃桃……”

“前辈！你别说了，你不会死的，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落梅坡看梅花，去芦苇荡看鹤，去江畔酒肆喝酒！前辈……你不能死的……”少女哭的泣不成声，眼睛肿的像兔子。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纵容“好……”

“我们走的远远的……就我们几个人……”

“桃……我这一生太过跋扈……你现在有我修为傍身……有什么想去做的事情就去吧……我……还是……陪着你……的……”

一群鹤停留在洞口，凄厉的惨叫。

男人的手无力的垂下，嘴角还带着笑，少女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她看着那个老头儿，仿佛想起来以往的事情。

“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