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折颜清楚东华说一不二的性格，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索性遂了他的意愿，送他入了润玉的记忆。

因着是润玉的记忆，东华看见的种种都带着一股虚幻感，但足以让他看清事情的始末缘由。

在湖底，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头上有角的孩子肆意欺凌，谩骂他是与众不同的怪物；在洞穴中，一个脸上留有火烧痕迹的女子拿着匕首走进孩子剥麟剜角，却哭诉自己是为他好；生不如死下，孩子选择浮出水面结束自己的生命，却被荼姚喂下浮梦丹，带回天界固宠邀功；荼姚得子后，弃他如敝履，百般忌惮打压，逼得他深居浅出、万年孤寂......

东华神色愈发冷峻，指骨撞击在一起，咯吱作响，原来如此，竟会如此......可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折颜，劳你出手。”东华压下心底的躁郁，看起来很是镇静。

折颜叹了一口气：“我留个方子，温养一段时日，到时视情况而定。”

“还有这段记忆，你是希望他记起，还是永不记起。”

“那是他的记忆，只有他才有决断的权利。”

落日余晖下，润玉悠悠转醒，明明只是过了一天，他却憔悴了不少，气质变得沉郁，也有些沉默寡言。

东华将润玉的变化尽收眼底，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究竟对不对，体肤之伤尚可疗愈，可心中病结，又该如何去解？

若是润玉吵嚷哭闹，也能发泄心中郁气，偏偏他强迫自己表现的一如既往，却总是遮掩的并不到位......

终于，看着又一次愣愣出神的润玉，东华再也忍不住，对着润玉说：“润玉，陪我去个地方。”

“好呀。”润玉被拉出了自己的世界，强行扯出一个微笑，应和着东华。

东华带着润玉来到凡间凡界的一处瀑布，高约百尺，湍流飞泄，撞击在岩石上，发出雷鸣般的震耳之声。瀑布下，游动着一群鲤鱼，时不时蓄力一跃，似乎要跳过瀑布。

东华伸手一拘，一颗水球便飘离了水面，包裹着那群鲤鱼到了东华的面前：“你们在做什么？”

鲤鱼们瑟瑟发抖，半晌才有一条胆子较大的鲤鱼挺身而出，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们在跃龙门。”

“为何要跃龙门？”东华追问道。

“听母亲说，越过龙门就可化龙。”小鲤鱼继续回答道。

东华略有深意的看了润玉一眼：“哦？化龙有什么好的？”

于是没有察觉到危险，小鲤鱼们恢复了活泼的本性，七嘴八舌的回答着：“龙有什么不好的？”、“龙能呼风唤雨”、“龙能腾云驾雾”、“龙有威风凛凛的角、威力无穷的龙爪”......

“竟是如此？可有的龙就希望自己是平凡普通的鲤鱼。”东华佯作叹息状。

“他是不是傻？”一条小鲤鱼心直口快的吐槽着，眼睛里是装不下的迷惑，引起了一众鲤鱼的赞同。

东华失笑，点了点头：“确实有点。”

回太晨宫的路上，东华忽然出声：“四海八荒中，从无鲤鱼化龙的先例。龙的命运，鲤鱼承担不起。而润玉，你担得起。”

东华忽的看向润玉，语气极为笃定：“我是不是从未说过，润玉的原型皎若月华、灿若星河，当真令人目眩神迷。”

润玉狠狠地咬了下舌尖，期望着压下那股又酸又热的流泪冲动，可还是红了眼眶，晕染了眼尾：“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