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园

艰难地扭开满是锈迹的锁，在晦涩的吱呀声中，菲雷尼推开了故园的大门。

曾经整洁的庭院现在生满了荒草，原本平整的石砖年复一年地被春天倔强生长的野种顶起，夏天茂密的丛叶遮盖，秋冬满地的枯草掩埋，现在大都看不见了。

踩着柔软的荒草，菲雷尼来到了一块生长颇为茂盛的草地上。这块地方原本就没有铺石砖，所以草格外茂盛。

跪在草地上，菲雷尼扒开草丛，一点一点细细地寻找着什么。然而找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菲雷尼已经……彻底没有了吗……

他目光空洞，喃喃着。

他要找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一株枯死的植物而已。

小的时候，出差的父亲带回来一颗很好吃的果子。几口吃完的他眼巴巴地盯着父亲，可父亲笑着摆摆手说：“没有了。”

小嘴一扁的他刚要哭出来，母亲已经抱住了他，哄着他说：“菲尼乖，菲尼不哭，你把果核种下去，等果核发芽长大了，你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果果了。”

于是他止住了哭泣，在母亲的帮助下手把手种下了果核。没有想到的是，那果核真的发芽了，在这个本不适合它生长的异域他乡。虽然长得很慢，长得很矮，但真的是在他的呵护下一点又一点地长大，直到父母失踪，他搬离这里……

这颗被遗忘的植株，就慢慢地在众多生长起来的荒草里，失去了养分，慢慢地枯死，变成一截屹立不倒的朽木。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屋顶上呆着，没有什么事可做的时候，菲雷尼就会想：那株不知名的植物立在荒园里，慢慢枯死的时候，心里会想什么？会和他一样吗？

那株植物就那么孤独地立在没有任何同类的荒园角落里，而故乡在无法到达、遥远、同样不知名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记得它、在乎它的存在。可它还是想活下去，想在众多的荒草里争夺仅有的养分，艰难地活下去。但却连这仅有的企盼，也无法实现。

去年菲雷尼回到故园时，还看到了这株植物枯死的、屹立不倒的尸体。可今年已经彻底找不到了，甚至连一截枯木、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

它的存在，终于被彻底抹去了。

……

菲雷尼失神地站起身，野草断裂流出的草汁把他膝盖上的衣料洇得发青。他恍惚地走向主厅的门，打算把自己的目的完成后就离开这里。

他的目的是一间密室，他父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